随着年纪的增长和手中权力的集中,刘彻的性情越来越固执霸道,他决定的事情,卫青既劝不得,也拒不得,三子封侯一事也就只能先是如此。
卫青回到府中。府内得知将军凯旋和三位小公子当朝封侯的消息,正在张灯结彩地庆贺,卫青见到仆从脸上的喜色,更觉烦闷,不过也没说什么,自己调整好情绪,进到内宅去看望家人。
今天还有一位贵客,比他先来,正在秦夫人房内和蒹葭聊天。婢女挑起珠帘,卫青迈步而入,贵客见到他,笑意盈盈地抢先开口打趣道:“呦,卫将军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平阳公主和卫青十几年的老交情,什么玩笑都敢开,卫青羞了一个满脸红,只能装作没听懂,上前见礼,“拜见公主。”
公主从席位上起身,走过来围着卫青转了一圈,还伸出手指戳了戳卫青的肩甲,“我听说陛下派使臣到边塞拜卿为大将军,嗯,将军此次回来,看起来好像的确是又威风了许多。”
卫青笑着摇头,“公主不要再取笑臣了。”
“这怎么是取笑呢?”平阳公主抬起头,秀眉高挑,“陛下今日又封了你家三个孩子为侯,咱们大汉自颁布推恩令以来,也就诸侯王的家里才能出现多子共为列侯的情况,将军今日一门四侯,必当贵震天下。”
诸侯王请封自家儿子为列侯,还需要从自己的封国内分割土地,到了卫青的儿子这里,陛下自掏腰包送封户,偏心偏得这样明目张胆,她的弟弟就不怕父皇的魂魄晚上到梦里找他算账吗?
“可风头出得太大,也一定会遭人嫉恨。将军日后更要严加约束家中子弟,小心行事才好。”平阳公主自幼长在宫闱,政治嗅觉灵敏,风还未起草还未动,她已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有些替卫青担心。
卫青心下一暖,刚想开口,平阳公主却又抢先摆了摆手,“客气话你就别和我说了,不过以前让你叫我姐姐,你非说你身份低微不敢僭越,现在你已是大将军,贵压满朝文武,你该不能再推托了吧?来,叫声姐姐听听。”
公主这个调戏的口吻真是……似曾相识。卫青眨了一下眼,暗戳戳地反调侃平阳公主道:“恭敬不如从命,那臣就随皇后称呼公主姐姐便是。”卫青笑着作揖:“多谢姐姐警示之言。”
“哼。”平阳公主斜睨了他一眼,从陛下那里论关系,你不是也能叫我姐姐吗?
“行了,我先走了,下个月十八我家襄儿和偲儿公主大婚,你和蒹葭可要记得早点来,若是迟到,我绝不饶你!”曹襄和卫长公主的婚事早已订下,今年卫长公主及笄,平阳公主和陛下、皇后商定了婚期,特来长平侯府亲自下请帖。
“这是自然。”卫青满口应承。
送走平阳公主,卫青和家人团聚了一会,实在是觉得乏累,只得先行回房休息。这次出征突袭右贤王庭,正巧赶上夜晚下雨,卫青连着几天指挥作战也没得好休息,淋了雨就有些受寒,战后发了两天烧,他是主帅,为了军心稳定不敢轻易召军医进账,仗着年轻身体强健硬挺了过去。劳累过度加上风寒,才使他这次回来格外疲惫,不过他自知没有大病,安稳睡上几天估计就行了。
告诉伍僮这段时间府上谢绝一切除了道贺他高升之外没有别的要事的访客,卫青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傍晚,醒来时才觉得身上轻松了一些。吃过晚饭,卫青还想继续睡觉,却见伍僮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
伍僮说府门外有一位从淮南国远道而来的客人,自称姓雷名被,想要求见大将军。伍僮询问对方找将军何事,对方了解了伍僮的身份之后,将伍僮拉到没人的地方低声回答,他是来向大将军揭发淮南王企图谋反的。伍僮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好进来向将军禀告。
卫青也愣了一下神,淮南王谋反?陛下自登基以来,屡屡打压诸侯王权势,诸侯王私下或许会有怨言,但还尚未有人胆敢犯上作乱。淮南王刘安从辈分来说是陛下的叔叔,为人喜好读书鼓琴,擅写文章辞赋,同好文学的陛下对淮南王叔一向还是挺敬重的。
而且对于雷被,卫青也略有耳闻。淮南王广纳天下贤士,门下宾客数千,其中最有才华的八个人因和淮南王共同编著了《淮南鸿烈》一书而名闻天下,被世人敬称为淮南八公。雷被,便是淮南八公之一,听说此人文武双全,不仅会写文章,剑术亦是超群。
卫青沉思片刻,命伍僮将雷被请到前堂客厅。待他脱下便服换上见客正装来到客厅,雷被已经等候在这里。卫青连忙行礼致歉:“先生光临寒舍,青未能远迎,还请先生恕罪。”
雷被三十余岁的年纪,长相端正,眸光凛凛,腰间携带着一把长剑。看到卫青向他行礼,雷被慌忙从客座上起身,“不敢当,不敢当,大将军折煞小民了。”
雷被撩衣跪倒,“小民拜见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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