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愣了愣,轻声道:“额娘,八哥没让儿子受过委屈。”
宜妃叹了口气,道:“但是他想要的名望,总有一天会叫你为他委屈求全。”
胤禟不明白宜妃为何在话中暗指胤禩身份不够,仍忍不住辩道:“同是皇上的儿子——”
“因为你投生为你额娘的儿,所以你只是一个皇阿哥,初封贝勒,而不是皇太子。”宜妃语声平平淡淡,“你怨额娘没本事么?”
胤禟忙摇头,道:“儿子怎会怨额娘?”
“额娘也是累身世所困,没法子。而你怨与不怨,都改变不了,你得低着头挣命的命运。”宜妃看着胤禟,道,“太子曾经不肯低头,所以他没保住索额图,然后他低了头,保住了雅尔江阿,保住了他几个表舅。康熙四十一年之后,他再没委屈过其他人,只是委屈了他自己。”而胤禩想要的是他自己不再受人眼色,不再受委屈!那么受委屈的,只能是旁人。
他也不过是凡俗人一个,哪里就矜贵的受不得委屈了?不过,若是如他额娘所说,太子连只猫的将来都给打算了个周全,那雅尔江阿在四十一年承袭的简亲王爵位,也难怪会叫人一生不忘。胤禟叹笑一声,道:“是儿子不孝,吃不得苦,受不得气,早早绝了自个儿的上进路。累得额娘为我忧心。”
类似的话,她听胤禟说的多了,此时倒也不在意。宜妃侧身靠在软枕上,看着门口的屏风,轻声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为人母者,就是这命。”
胤禟眼盯着宜妃鬓角处的白发,忽的想知道有多少白发是因为他的不肯长大。
胤禟起身,上前一步,跪在宜妃身前,同幼时一般将头枕在宜妃膝上,轻声道:“我知道额娘舍不得儿子受委屈,但是儿子总不能永远由人护着。儿子明日起会听十弟的,想正经法子挣命,好少受一口气。”
胤禟这话说的正经,宜妃心里痛的厉害,偏又掺了欣慰的喜悦,真正的五味杂陈,正想说话,就听见外头一声短促的猫叫,心思一转,按住胤禟的肩膀,扬声道:“胤俄回来了?快进来,你九哥要立誓,你正好做个见证!”
康熙看了眼快把猫揣到袖子里的胤俄,轻轻哼了一声,瞥了眼梁九功,道:“今日回去,你自个儿去领罚,也别袒护那办差了差事的!”
梁九功跪地叩头,道:“谢皇上恩典。”
门前嬷嬷闻得此声,叩头在地,道:“恭迎圣驾!”
宜妃正由胤禟扶着跨出门来,当下福身行礼,道:“臣妾恭迎圣驾。”
“都起来吧。”康熙上前扶了宜妃,瞥了眼低着头的胤禟,道,“老九刚刚是要起什么誓?进来给朕说说。”
胤禟瞧着康熙和宜妃进了屋,回头去瞅胤俄,见人恍恍惚惚的走过来,吓了一跳,忙将人手里的猫儿抓过来塞给一旁的嬷嬷,拽了人往屋里走,轻声道:“皇上怎么过来的?”
“还不都是你那猫惹来的!”胤俄本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连惊带吓的,语气自是不好。
这是他额娘的猫!虽然是他要来的猫儿的儿孙!胤禟憋了吵闹的词句回去,气哼哼的同人一起往屋里走。
康熙已落座,瞧见胤禟进来,便道:“你额娘说叫你自己说。”
胤禟咬了咬牙,道:“皇父,儿子说了,您别嫌儿子。”
康熙这几日瞧见哪个活蹦乱跳的儿子都觉得欣慰,当下道:“你尽管说罢。”
“儿子昨儿在外头收了一份欧罗巴的香露,给额娘送来。今日问额娘如何,额娘说并不如咱们的香料。儿子觉得亏得慌,誓要将咱们的香料卖过去,把被骗的银子挣回来!”胤禟心虚得慌,偏咬着牙说得字字铿锵。
胤俄觉着这话听着耳熟,蹙眉想了片刻,就听康熙叹了一声,道:“你这话的意思倒是同太子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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