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弘曣轻声唤了声,见胤礽睁眼看他,略送了口气,道,“三哥,宫中再乱,也有二哥在呢。”
胤礽看着弘曣提了小小的食盒放在案几上,低声道:“皇上疑心重,二哥这几日怕是只得在慈安宫中呆着,谨言慎行。”
弘曣见惯了父兄游刃有余的模样,忽见胤礽这般木然的神情,很有些惊吓,倒是明白了何良为何将他请来,定了定神,占了榻沿儿坐了,道:“三哥,您得信二哥本事,更何况,皇上疑心,也得有个正经的先例。”
皇上要整治谁,还容得谁去申辩不成?更何况,整治人的由头还不好找?胤礽眨了下眼,低声道:“则天杀女。”
眼见弘曣目瞪口呆,胤礽笑了笑:“不管究竟如何,世人皆如此传言,更分析得合情合理。”
弘曣握住胤礽的手,轻声道:“三哥,你这却是想多了,发病的是八叔家的堂兄,若以此而论,皇上更该怀疑八叔才对。”
“前回皇上对八贝勒生怒,是因半朝文武联名保他做太子,后来,皇上作践人,朝中只剩胤禟为他相争,现今,皇上正宝贝他活着的儿子们,无人为他说话,只会叫皇上心生怜惜。”胤礽叹了一声,道,“若是胤禩聪明,此时声泪俱下的求了皇上彻查,自个儿顶上风口浪尖,内务府总理大臣的头衔,许是兜兜转转就回了人头上。”
弘曣扼腕而叹:“如此,岂不是给人做了嫁衣裳?”
弘晰果然将那些筹划都说给了弘曣。胤礽笑了笑,道:“我曾听人说过一个最残忍的折磨人的法子。”
“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弘曣看着弘晰,叹气,“若是凡事皆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如何会生了那等烦恼?还犯得着同人置气?”
胤礽这回才真的笑开了,抬手揉了揉弘曣的头顶,道:“所以说,这世上最伤人心的就是无视了。”
“可是,谁行事能万全?萍水相逢,就该被人怨上?”弘曣拧了眉头,只觉不可理解,忍不住追了一句,“谁人能得了所有人喜欢?一个个的记恨过去,岂不是徒增烦恼?”
这孩子,遇事总是先自省,这宽以待人严于律己的性子,实在是不像他这一脉,也不像他生母——许是像他皇额娘。胤礽叹笑:“所以世间有那许多恩怨情仇。你被人记恨着,许是又被人感念着。你想得通透,尽量照着你想的去做。”
弘曣想了想,道:“我叫三哥的话绕晕了,得好好想想,您那话的意思是:有人打算捧了八叔,再将人踩下去?”
胤礽点头,就见弘曣面上露了几分愁苦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叹了一回这孩子于人情谋算上的敏锐,先开了口,为人解释:“这谋算,有人长辈给掌舵,你且安心,待人出了气,就好了。”
弘曣见胤礽神色笃定,暂且安下心来,道:“三哥,今日我同七弟、八弟去佛前烧经的时候,瞧着那些和尚少了几个。”
胤礽点头,抬手指了指东厢,道:“这几日行事莫要落单。”
弘曣晓得东厢住的就是梁平等人,心下了然,抬手打开食盒,取了汤碗来,道:“三哥,用点儿汤。”
胤礽抿了一口,道:“昨晚下雨了?”
“说是山那一侧下雨了。”弘曣忽的笑了笑,道,“弘为没能亲自采蘑菇,很遗憾呢。”
“山里头湿气中,一会儿吩咐煮了姜汤来吧。”言罢,胤礽将汤羹一饮而尽,对弘曣道,“你也去歇歇,明儿怕是得回宫了,且想想有什么要带回去的吧。”
待弘曣离开,胤礽闭了闭眼,续了刚刚未有同弘曣辩说明白的论题:欲擒故纵,这一招使得不好,就成了放虎归山了。
胤禔不会让胤禩得了被康熙怜惜的机会,必会引了郭络罗氏入宫,用那模糊不清的言语暗示了宜妃要给胤禟扫清障碍,依着郭络罗氏那心魔,定会入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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