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晰瞅了胤礽一眼,看人顺着老太太的话探听起科尔沁有本事的年轻人,心中不觉半分轻松,定了定神,方才开口帮着胤礽探问科尔沁部中可用之人。
三人闲话稍歇,便有侍从入内传话:“皇上说:嘉郡王这一程辛苦,现下往乾清宫面圣后,便可歇在乾清宫后殿。”
皇太后皱了皱眉头,语声缓缓:“我这里已将弘晋的铺盖都备好了,现下叫人收拾了送去乾清宫,弘晋啊,”转头看向身侧的年轻人,皇太后唇边笑容添了几分温柔,“皇上寻你说话,你现下就过去吧,永琚几个在我这儿,你放心。”
老太太这话说的可是够寒碜人了,梁九功肯定觉着委屈得厉害,乾清宫后殿弘德殿,他先头住的那屋子,必是有侍从日日收拾不辍的。胤礽谢过皇太后的关怀,看了弘晰一眼,低声唤了声何良。
侍从将软榻抬了起来,待出了慈宁宫后殿,胤礽方才躺回榻上,何良忙将披风盖在人身上。
弘晰将老太太哄了安寝,方才出了后殿,往偏殿去看儿子和侄儿。
偏殿中,弘晰令侍从将刚刚后殿诸人言辞道来,随后便叫人去门口守着。
三个少年都晓得弘晰是要考校他们,正经危坐,细细思量。
弘晰等了一刻钟,轻声道:“可知皇太后为何动怒?”
永琛年纪最长,自是第一个回话:“许是太后曾得了皇上的许诺,让三叔回宫后暂住慈安宫中,如今皇上毁诺,太后因此而不悦;再者,三叔与简亲王一同住着乾清宫弘德殿,二人皆是身心俱疲,无法互相照应,安危皆在皇上一念之间。”
弘晰见永琚与永琇皆点头,亦颔首,道:“不错,不过是漏了一条,那侍从入内通报的时机太巧,他怎知太后与弘晋话说完了的?”
永琛若有所思,永琚略睁大了眼,低声道:“莫不是,皇上在太后身边放了人?”
永琛轻轻摇头,道:“许是太后身边有人十分喜欢与人为善。”见着了乾清宫来人,便好心好意的提醒人什么时候通报正合适。
弘晰含笑点了点头,道:“忠心的侍从可以教导,但得记着尽早那等崇尚愚忠的弃了。信任这词,只能对着自家的骨肉兄弟,至于旁人,永远要备着被背叛后的应对法子。”
永琚轻轻点头,轻声道:“多谢二伯,侄儿晓得了。”永琚悄悄问过他额娘身边的嬷嬷和婢女的去向,听说那几个都入了慎行司,当下将他额娘急病的因由归咎于侍从的背主。今日听弘晰教导驭仆之事,更是笃定自个儿的猜想。
永琚问过话的侍从,早将那一番问答告知了弘晰,弘晰知道永琚如此认定,会免去许多麻烦,却也明白这番假话终究有被戳破的一天。
“永琚,你额娘的事,且等一等,待你将史书皆读过,你来寻我。”弘晰看着永琚,语声恳切。
这话几乎是在明示他额娘的死另有隐情!永琚眼中满满的不敢置信,他与弘晰对视片刻,终是出声应道:“我听二伯的。”
永琛无声叹了一回,他倒是晓得他三婶的死因,只觉他阿玛有时候十分残忍,看了眼永琚红红的眼,轻声道:“阿玛,永琳叫人送了消息来,说是简亲王的嫡子,昨儿住在他那儿。”
弘晰叹了口气,那些个贵勋家的,身上的跋扈之气如出一辙,恶心人的脾性却各有不同,就连雅尔江阿这个被他阿玛按着读透了诗书礼义的,为了不叫贵勋排挤他为异类,还不是养了几个清秀少年在京郊庄子?
只一辈儿人,到底还是改不了根骨里的本性。弘晰将雅尔江阿家几个小辈儿的拨拉一遍,叹了口气:“永谦行事是无赖了些,左右雅尔江阿还有得年岁去过活,你们无需待永谦十分亲近,亦不可落人脸面,若是人肯改,你们自个儿估量着来。”
永琛抿了抿唇,与他弟弟所想不同,他是真的很不喜欢永谦那拿着不是当理说的德行,既然他阿玛话里漏了那么个空子,他便上赶着做人一回先生,教一教人,也算是简亲王正一正门楣。
雅尔江阿打了个哆嗦,想翻身,却被身上的棉锦压得动弹不了,尝试着挣扎片刻,终是又混混沌沌的睡去。
刘顺在旁瞧着太医书写的脉案,略为焦急,替孟闲领了方子去要,脚上往太医院去,心中却犹豫着要不要去请胤礽来。
胤礽此时正在南书房向康熙说着他一路见闻,见康熙眉头拧起,心中只觉痛快:佟佳氏现下行事完全乱了章法,更兼胤禛已废,佟佳氏那一等公的牌匾想来也挂不了几日了。
康熙倒也没怀疑梁平诓骗他,毕竟那是大庭广众下发生的事儿,太容易戳破,他只是不知要如何同他这个孙儿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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