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晰眨了眨眼,很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知子莫若父,胤礽晓得人不以为然,不待人问,便详解道:“若是我与恒亲王暴亡屋中,
而这屋中有侍从扯了你的袖子自尽,你可要如何自辩?”
刚刚绕过屏风的永琛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回头去看门外,却见身后不知何时撂下两重纱帐,隔纱可见紧闭的门扉。
弘晰早猜着了他阿玛是不满他刚刚疑似听壁角的行事,眼见搪塞不过,无奈道:“道理好好讲就好了,作何吓唬永琛?”不是说让孩子们多研习阳谋么?忽的提了这般狠戾的谋算,将永琛带歪了怎么办!
胤礽瞧着弘晰将永琛唤至近前,伸手揽了人在身边坐着,心道他这儿子倒也是个疼儿子的,对着呆呆看着他的永琛笑了一笑,道:“永琛性情早定,不会因这点话便移了性情,倒是该晓得:这世间的人心会险恶超出想象。”
这却是实话了。弘晰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永琛的头,低声道:“我晓得,只是觉得不必这么急。”
胤礽长长叹了口气,接过弘晰递来的茶。
永琛默默点头,无奈回了一个笑容给胤礽,心道:待他阿玛出了城,他的日子必定会十分有趣!不过,永琚和永琇两个,着实不似他三叔,性情更为纯良。
胤礽自是不晓得永琛的腹诽,呷茶润喉,念起刚刚在胤祺跟前不好说的话来:“神保住又起来了。”
御前侍卫那许多,又有佟佳氏与章佳氏在前比着,并未显出那神保住得了皇上多大恩宠,更兼弘晰早前并未将那不入流八分公的爵位放在眼里,着实没留意过这位简亲王的十四弟。这两日因着与雅尔江阿亲近几分,弘晰将那简亲王府旧事补了个七七八八,方才惊觉自己竟轻视了那等诡诈小人,当下愧道:“是我的疏忽,日后定不会叫他再得意。”
这话对的有些诡异。永琛心里正疑惑,就听弘晰续道:“早前,我还奇怪你为何叫人压着神保住,只许这人领水磨差事,原是你得了嘱咐。”
原来如此,他阿玛与三叔一明一暗,一攻一守,一般辛苦的相互扶持,方才熬到如今这时来运转。原来兄友弟恭,并非年长者佑护年幼的,而是长者教导,为弟的也得听教上进,才能不负这情谊二字。永琛心下顿悟,瞧着胤礽单手执盏已有片刻,便起身接了。
他这孙儿着实不呆。胤礽看了眼永琛,道:“放心,有今儿这一遭事儿,皇上也不会瞧着他顺眼了。先前装相太过,偏跳出来的又急,没有半点铺垫,皇上就算是不想计较,也越不过皇上自个儿的本性去。”
他三叔这话说的,好像说的不只是那位一等辅国将军。永琛悄悄抬眸瞅了眼弘晰。
弘晰叹了口气,道:“你可知皇上为何忽的转了心意?”
胤礽闭了闭眼,轻声道:“左不过是钟粹宫与延禧宫联手排演了什么,亦或是,弘昱在皇寺说了什么。”
永琛愣了一瞬,抬头去看弘晰,却从他阿玛面上瞧出一瞬羡慕,不由得跑神想着:再好的兄弟,还是免不了要吃醋呀。
弘晰压了压心头酸意,轻声将皇寺佛殿中那一番话学来,末了叹道:“弘昱倒是敢言。”
他大哥素来是敢说话的。胤礽抬手拍了拍弘晰的手,低声道:“这话也就是他说得。早前传言直亲王借鬼神之力伤人,诚亲王奉旨往直亲王府查检,弘昱当时正在那搜出那腌臜物的屋子里,过后高烧多日,身子彻底伤着了。”
弘晰抿唇不言,就听胤礽又道:“前两日我与弘昱在佛寺相遇,他对我说,他这回在生死门前走了一遭,倒是想起些旧事来。那一日,他在屋中,瞧见三波人,有两拨人藏了东西,最后来的人带走了一些,又翻出来一些。”
永琛只觉心跳得厉害,耳边听见他阿玛艰涩的语声:“弘昱此言当真?”
若是如此,有人急着要弘昱死,就更说得通了。弘晰不觉得他大伯会为了修复与他阿玛的关系扯了谎来,亦如他阿玛从弘晋的记忆中剥茧抽丝得了好些事情古早的缘由。今日他阿玛将这事说出来,想来是已查清了全部,他亦可大胆一猜。
等着了胤礽的颔首,弘晰轻声道:“那藏东西的两拨人,一拨是皇上的人,另一拨是雍亲王一系,或者八贝勒一系?”
他这儿子到底还是老实。胤礽笑了笑,道:“如今各家皆有几分神通,不知在几人跟前立过誓,将自个儿的忠心卖了几回,无需替他们甄别。眼下,那另一拨人藏了东西陷害直亲王的,必是三等辅国将军爱新觉罗阿扎兰差人做的,其背后指使,非咱家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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