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传来天子的声音,竟很沉哑:“此乃捷报,有何不能看的?传下去!百官逐一阅览!”
“胜了?”
“对!胜了!且是大胜!”
“总算!总算……近百年的耻辱啊,今日总算……”
……
虽不是彻底消除匈奴威胁,但于昭军而言,匈奴无法打败的固有认知经此一战拂了大半。
殿中惊起喧哗,惊呼声、欢笑声、痛苦声,乱成了一片。甚至有官员激动地痛哭并以头怆地。
天子在上首,惯常冷淡的神色亦崩裂,抬手捂住眼。
百官沉浸在大喜中,亦不敢直视天颜,唯有近身侍奉天子身侧的内宦看清了天子竭力克制住颤意的双肩,以及砸碎在御案上的几滴水珠。
很快天子平复,沉声道:“前线将士虽胜,然更大的战场在随后和谈上,望众卿群策群力。”
百官闻言皆静肃,就谈判事宜展开激烈的争论-
灼玉再一次见到了阿姊。
在大昭的地界。
她抱着阿姊,终于可以放肆地痛哭一回,也不再怕被阿姊嘲笑,嘲笑又如何呢……
她紧紧地抱着阿姊。
“阿姊,阿姊……”
靳逐则冷静许多,一言不发地看着靳媱,深邃目光分毫不移,连她每根头发丝都要逐一端详。
但靳媱一回头,他视线就飞速移到灼玉面上,沉着面容露出微心虚,那一声阿姊亦生硬。
“阿姊。”
他如从前一样唤了一声,但唤出这一声之后,他原本要说的许多话忽然就再说不出口。
靳媱无奈地轻声叹气。
姐弟三人皆神色沉重,容濯进来了,看到灼玉缩在靳媱怀里哭得像个孩子,脚下稍迟滞。
他徐步上前,对靳媱靳媱郑重地行了个大礼,用朝廷所封称谓敬称:“过去数年,辛苦公主在外族为使,孤代大昭臣民,敬谢公主。”
靳媱看了灼玉一眼,起身与他见礼:“殿下不必多礼,此番我受大单于所托随使臣前来谈判,有些话想私下与殿下及诸位说。”
靳逐听出端倪,沉声道:“阿姊,我们会争取——”
“阿弟!”
靳媱温声打断他。
“我知道你们想换我回来,但我不会回去,此时亦不合适。”
她视线从他和灼玉身上依次掠过,用目光制止阿弟妹妹的反驳,道:“如今这位单于虽不如上两代勇猛,但绝非庸庸之辈,他深谙蛰伏制衡之道。此次大昭仅是小胜,却未根除匈奴之患。除非彻底压制匈奴,否则战争无法停止。”
冷静地分析过这一对她而言无比残忍的现状,靳媱并不沮丧。
她傲然挺直脊背:“即便此次能换回我,亦或你们用手段助我金蝉脱壳,可几年后或许又会有一位无辜女子被封为和亲公主。与其如此,不如让我继续走下去。
“我虽无法与匈奴阏氏平起平坐、亦无实权,但至少摸清这位单于的性情,只要他还在位,我安危就可保住。换了其余人或许还不如我,我过去的努力也将一场空。我这人傲气,到底是不大甘心的。”
她看向容濯、靳逐和灼玉:“可我仍旧希望,几位能让我做大昭最后一任和亲公主。”
灼玉咬牙屏住眼泪。
“不许掉泪哦。”
靳媱哄了她一句便不忍再多看她,她转向靳逐和容濯,“几位可否助我实现夙愿?”
容濯又一次郑重与她行礼,声音微涩:“孤定当竭尽全力。”
靳媱问靳逐:“阿弟呢,难道你认为你做不到么?”
靳逐握着拳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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