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裕十五年六月,天子为表赵国灼玉翁主助朝廷揪出叛贼余孽、离间匈奴王庭之功,封其为皇太子妃,并定于秋七月完婚。
曾喧嚣一时的妖之谶说、文姜之流言,皆在翁主匈奴一行之后化为乌有,太子妃人选乃民心之所向,街头巷尾津津乐道,传为佳话。
“臣女叩谢圣恩。”
长安赵邸。
灼玉恭谨叩拜,双手高举过头顶,接下黄门手中圣旨。
宣旨的黄门离去前回望一眼那道婉嫕有仪的清姿,女郎亭亭玉立,华服加身,行止之间流露着浑然天成的贵族气韵,那并非权势富贵堆积而成的威压,而是自脊骨中生出的傲然坚定,令人不自觉侧目。
但天子的使臣才走,灼玉放下圣旨,像只大猫瘫坐锦席上。
她哀声道:“当太子妃听起来可真累啊,接个旨都要沐浴更衣以待,这步摇冠可真沉!”
玄色袍角下一双玉白的手伸过来,温柔替她摘了发冠。
“从今往后,妹妹可就是我太子宫的女主人了。”
他替灼玉揉按肩头,微凉的指尖拂过耳垂,激得她敏感地缩肩,抖了抖肩头把他的手抖落。
“想得美,还有事没完呢!”
不好,要横生枝节了。
容濯指尖微微一顿,才落定的心又被她悬至半空。
他柔情似水的眼眸中有了一丝危险的晦暗,话语幽幽:“妹妹想反悔,还是认为有何处不妥?”
灼玉眼波流转,隔着镜子与他对视,挑衅扬眉。
“不妥,非常不妥。”
是不妥,而不是悔了。容濯漆黑的眼眸复归温柔。
话里的危险意味也化成了温柔的水,听得灼玉耳根子都酥了:“那么妹妹是觉得哪一处不妥。”
灼玉喜欢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故意道:“你猜。”
“是觉得孤不够深情?”
灼玉摇头,从妖姬谶说到匈奴,他从来坚定不移,深情已毋庸置疑,深情到连她想用这理由来捉弄他都显得自己在吹毛求疵。
“那——”
容濯低声耳语,几乎含着她的耳垂说话,目光透过铜镜望着她,比平日直接四目相对多了一点距离感和陌生,因而也更具有侵略性。
“是认为孤不够会侍奉人?不能让妹妹屡登极乐?”
“……”
灼玉与他隔镜对视,容濯目光倏然喑沉,充满黏稠的暗示。
她的脸登时红了。
他可太会侍奉人了!昨夜他在她睡着时到来,一言不发就动手动脚,她被快意激醒。醒来那一刻容濯手一探,她失声尖叫。
眼下她脚趾、手指甚至头发丝都还在打颤,她羞得不敢回想,捂住耳朵道:“不是不是!都不是!”
灼玉抬手按下镜子,避免再看到镜子里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眸,她背对着他,正襟危坐。
“我们谈一谈聘礼吧。”
“是该谈谈。”
容濯绕到在她对面坐下,郑重地递给灼玉一块令牌,是皇太子的令牌,等同于皇太子印玺。
“容氏第五代子孙容濯,愿以皇太子之权势为聘,求娶赵国翁主容蓁。结发为夫妻,两心不相疑,此后共生共存,孤所有之一切亦为太子妃所有,绝不藏私。”
他语气郑重,灼玉接过令牌:“你家祖宗要被你气活了!”
看着令牌,她想起了前世。
前世容濯把令牌和她托付给陈媪,因为误会而走向悲剧。此事成了灼玉的心结,认为这是他不够信任、不够深情的表现,如今经历许多事,她已能独当一面。
再一回想才知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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