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来斜月三星洞,已经过去不知多少岁月,门口连棵草的位置都没有变化,让悟空恍惚又回到初次拜师学艺的时候。
他变了个樵夫模样,正忆当年,洞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走出一十三四岁的仙童,见到他道:“修行者,我家师父说了,不会见你的,你且离去罢。”
悟空垂眸道:“不敢求见祖师真颜,只是有些困惑,希望得到祖师的指点。”
仙童道:“我家师父说了,你悟性极高,无需他人指点,时机一到,自会领悟。”
悟空心中大恸,跪在他面前,磕了个头:“师父。”
仙童神色自然,并未退缩:“这里哪有什么师父。”
悟空道:“弟子自知惹下大祸,不敢连累师父,但现今已同唐僧西天取经赎罪,才敢来见师父。”
仙童道:“你既然已经取经,又来找我家师父做什么?”
悟空低声道:“虽然已经走上正道,但所遇之事依然不解。师父,天道是什么?我们这次取经,本质是跟它有关吗?”
“师父说了,天道无常却有常,不可妄议。”仙童淡淡地俯视他,“你若想用五行之法解脱,也不是不可,但五行所需机缘太多,恐怕难成。”
悟空下意识摸上自己的紧箍。
“你已得到木与土,这很好,其他对于你来说也不是大问题。”仙童继续道,“只可惜会败在其中一关上。”
悟空心里一沉:“还望师父指点。”
“不可为表象所迷。”仙童道,“师父说赐你一字相助,手掌摊开。”
悟空照做,手掌心现出一个端端正正金色的“舍”字。
他攥紧手,想问什么,但止住了。
仙童道:“师父问你,可记得当初为何给你取这么个名字?”
“不敢忘。”悟空道,“‘孙’是我本体,‘悟’是第十辈通字。”只这“空”字尚未有解。
仙童道:“师父赐你一句话,是你名字本意,愿你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他朝洞门走去,身形渐散,无迹可寻,只留下空荡荡一句话:“去罢,以后别再来了。”
悟空看见一个布条晃悠悠飘落,便过去捡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乃是“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
他细细咀嚼一番,忍住泪,朝仙童消失的地方磕了三个头,这才转身离去。
***
时间尚早,估计玄奘都还没睡熟,倒不如再回花果山一趟,只要能看到同族安好,他就能放心。
花果山比记忆中要萧条许多,猴群三三两两分散躲在山洞里、树上,看到他后先是一愣,随后才飞快跑过来,又哭又叫,把他围了起来。
“大圣爷爷这一走,我们无人依靠,被二郎神放火烧山,四方妖魔欺压,多亏九尾娘娘、白骨娘娘、琵琶娘娘等十几位娘娘竭力护着。”马流二帅抹泪跟悟空哭诉,“不然我们,恐怕都见不到大圣爷爷最后一面了。”
悟空又恼又叹:“我昔日兄弟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出面的。”
果然是物是人非,飞鸟各投林。
不过这么多娘娘哪儿来的?
“大王们都纷纷成家去了。”奔芭二将军哭道,“其他娘娘等了二百多年,也不见大圣回来,渐渐死心各自嫁人去了,只有九尾娘娘和白骨娘娘还留着,后来听说大圣陪个和尚取经去了,便说要去取经路上等大圣。”说着便朝向悟空投去哀怨的目光,“大圣遇到二位娘娘了吗?”
悟空:“……”不但遇到了一个,还打死一个。
“不过现在好了,大圣回来了,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四人嚎啕大哭,情绪稳定下来后语重心长地问悟空,“大圣有想好选哪位娘娘当正宫吗?不如两个一起收了,她们也不会有意见,要我们说,男人还是成家的好,成了家才能收心,像牛大王,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了,成天遛鸟喝酒,不问世事,比谁过得都舒坦。”
谁能想到,他这一回来,竟然赶上了催婚。
在同族渴望的眼神下,悟空艰难道:“我还有取经大业未完成,不取完经,菩萨不给放行。”
四下又是一片哀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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