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我明天还能见着你吗?”元一放下喝尽了汤药的药碗,抬起眼眸看着面前的眀央忽然开口问道。
眀央没说话,元一温和的时候,眼中似乎浸了三分揉碎的春日暖阳,教人愣是移不开眼睛,也不忍心拒绝。
“平日若是不去寻你,便见不着,难得一回你上来见我,若是明日还能见你,心中便多几分期许。”
元一只要不疯的时候,温和深情得几乎完美,温文尔雅,春风和煦,也难怪门内弟子对于这位性格温雅的大师兄十分敬重。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比起元一发起疯来偏执又阴鸷的模样,她面对此时的元一更加无法拿捏。受刑之后他面色没什么血色白而透明,唇色也浅淡,身着刚刚换上的洁净浅色宽松衣袍,透着伤药淡淡清苦气味,笑意温温,病容当中带着几分脆弱。
眀央此时几乎算得上有些慌乱的从元一的脸上移开目光,却并没有明确的回绝元一。“看我明日有没有空闲吧。”
就这么去元一房中看望的一趟,使得眀央每日固定要做的事情多了一件。眀央本身就不是话多的人,元一温和支颐的看着她,问了一句,她就回答一句。
“进阶如何?准备好突破了吗?”元一开口这么问道。
闲聊的话题结束之后,元一尖锐又直接的提出了这个问题,他显然知晓明央准备在剑宗试剑大会上头挑战太清,将前边的几次算计一并清算干净,她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就在这一段时间了。”明央答道。
“若是之前的魔君殿下收拾这么一个仙门长老必然是不在话下,但如今只有几个月,辟谷境对敌元婴境还是有些操之过急吧。”
“灵寂境对战元婴境,加上舜华足够了。”明央如此回道。
“小七你这胃口有些大。”
元一托腮眯眼打量着面上,放在桌案上边的右手轻轻敲击了两下,然后停住了动作,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
“你是打算利用剑中的结境。”
修行一途大道觅长生,生而为人,万灵之中生命寿数最是脆弱短暂,突破既定命数,本来就是逆天而为。勤勉坚持,机遇天资这些都是缺一不可,几十年不得其意的大有人在。
越往上境界的壁垒就越是难以跨越,辟谷境之后修者就可抛却原本的五谷杂粮蕴养的生活,纯以吐纳天地灵气修养,是为一重难关。而灵寂境前后对于修者最大的区别就是,脱离于原来的武学,纯于法学,剑招之上不见剑气,以剑化意,剑气更为纯粹浩荡。
按理说,离下一次剑宗试剑大会,要接连两次破境,由旋照境进入灵寂境,对于寻常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明央有舜华剑,世上一日,桃源境中则可逾百年,她并不担心时间的问题。破境仿佛在一片幽邃之地寻找一处通路,通往下一层境界,明央前世是大乘修为的魔界之主。
虽两世,一世为魔族,一世为人族,不可完全同日而语。但经历过的刻印在骨髓当中的东西,隐隐之中必然会给予一些难以言喻的指引。
“既然已经想好,你便试试吧。”元一展颜笑开,他的神情可以称得上颇为愉悦,千年来面前的人样貌变了,为仙为魔为人,确实同一般的性情,一腔孤勇,不死不休。
“大抵你心之所向的,最后都能成事的。”
元一这人常将笑容挂在脸上,但大多时候都没有多少真心,或是别有用意的,少有这样笑得真心真意的,怀着些缱绻的怀念。
明央只觉得有些莫名的别扭,她总觉得元一透着自己在看其他的什么人,她并不屑于去做元一从前什么故人的影子,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便是我,不是你缅怀故人的倒影。”明央向来清冷的嗓音因为情绪带上了几分沉郁。
“我知道。”元一这么说着,垂下墨色的眼眸不再将目光凝结在明央的身上。“你是谁,我怎么会不清楚。你便是你,从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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