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城夜里静谧,敛彩送灯去后,眀央很早就歇息了,直到窗户被叩响了,她披衣掀开帷帐,半开的床扉缝探出个脑袋来。
“眀央。”
是太微檀,看着是乘着夜深无人的时候偷偷摸过来找她的,看着这蹑手蹑脚偷偷摸摸的模样有些好笑。
“什么事?”她开口问太微檀。
眀央刚起来长发披散在身后,寝衣外头只披上件衣服,看着确实有些不大齐整,太微檀此时不大敢于直视眀央,微微垂着,露出的耳尖有些泛红。
“没什么,我就想说夜里带你去千灯蜃廊看看,结果你已经歇下了,看着不大方便,是我莽撞了。”
道着歉小少爷就关上窗户离开了,眀央卡住了窗扉,对他道:“好,我跟你去,等我一会儿。”
夜间眀央跟着太微檀,从太微府中出来。白日的时候远远已经看见过这紫幻海,却没曾想夜间竟有这幅一副别样的场景。
紫幻海相比白日时候看起来颜色要深上许多,海面上出现一条浮桥,由一个个巨大蚌壳组成,大蚌的开口往两边来,吐出雾气来,整片海面雾气蒙蒙的,只有浮桥这儿明净,像是一条两面挂了纱罩的回廊。
“上去看看。”太微檀不多说就牵着眀央的手,走上巨蚌接连组成的浮桥上,倒是比起想象的要平稳许多,一路走上去,才知水底有成群的海萤火跟随而动。
太微檀在浮桥上找了处风景好的巨蚌,拂拭干净,邀了眀央坐在身边,取出了两小坛子酒。
“看着改成,也不枉费我们忙活大半夜。凤君为了迎娶他那东海家的小凤后倒是用心,特地借道紫幻海上的千灯蜃廊。”
“夜里风大,暖暖身子,从爷爷私藏里头偷出来的,仙人所酿的好酒。”太微檀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他星眸的笑意中透着几分狡黠。
眀央接过了太微檀递过来的酒,揭开了泥封,酒香四处飘溢,闻着这个味道便知道是上品。
“眀央若是你出嫁的时候想要怎么样的迎接?”太微檀捧着酒坛子有意无意的这么问了一句。
“我没有想过嫁人。”眀央说的是再坦白不过的大实话,不过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过这想法。
太微檀哦了一声,星眸中的光芒略略有一瞬因为失落之意而微微暗去,自言自语道:“这也没什么,等你到时想好了与我说。”
眀央上辈子酒量不差,大坛子下去也不见得妨碍过什么事情,不知道是这仙人酿的酒的问题,还是这身子的缘故,今日就半小坛子她居然就喝出了些微醺的意味。
旁边有只臂膀主动过来撑着她歪斜的身子,眀央感觉鼻尖处沾染了些若有似无的香气,半醉之间一时闻着分辨不出。
她挨得更近了,扑面埋在那人胸前的衣袍之间,使劲吸气嗅闻,熟悉让人安心观念的香气溢满了鼻腔,她终于记起来了,是佛手香。
“眀央,你醉了,我们要不先回去了。”太微檀双手扶着怀中的眀央,半依靠在自己的怀中,她醉得发软的身子才不至于太过于下滑。
明明清醒时候那般清冷漠然的人,此时醉了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美目朦胧,卸去了不可接近的冰冷。两颊微微泛红,像是什么腻人的小动物一般在胸前轻轻嗅着,似乎追寻着些让自己感觉安全的气息。
太微檀不知道眀央还存有多少理智,他被蹭得有些受不了,只能扶着眀央的肩头将她稍微拉离自己的身上,一直手轻拍她的脸颊。
“我没有醉。”眀央抬起头缓缓睁眼,那一双水意微润的眼瞳却是朦胧潮湿的。“小少爷,你凑近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眀央还十分认真的朝他勾勾手指,太微檀被她这跟平时反差极大的小动作给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右脸颊。
“你不相信我?”眀央挑了挑眉。
太微檀没想这个捏脸的回应竟然惹得眀央这般不快,正想开口解释一二的时候,却被她拉住袖子,这么使劲的一拽将两人的距离无限的缩短,甚至于耳鬓厮磨。
眀央带着酒意的鼻息就起伏无太微檀耳侧,太微檀耳朵生的很薄,平时就很容易红,此时被若有似无的鼻息贴近了微微撩拨,不摸都知道耳廓一处已经热的不行。
“你知道吗?临渊君她曾经喜欢过一个人。”眀央压低了声音说道,中间停了停,才又说。“不是别人,正是太微祖上的道尊大人。”
太微檀有些愕然。眀央却还在继续说:“现在喝得醺醺的,才想起这事,临渊君她平时里头藏得谁都不知道,有一回喝醉了,才借着耍酒疯才偷偷亲了她喜欢的道祖大人。”
眀央脑子里混沌一片,隐隐浮现的还是前几天做的梦,梦里头她又成了临渊君的模样,好像是一场九重天上的宴会,那一回她喝了许多酒,闷闷的看着身姿曼妙的仙娥在舞池当中婉转的扭动着身子。
那位日日陪伴在她身侧的白衣神君的座席离她的有些远,在高台那处,天君的身侧,此时两人正说着什么。她百无聊赖托腮远远看着,那人此时虽然笑着,面上的神色却有些为难。
一看这神色便知晓了天君又与他说什么了,桓卿为道祖,所修的却不是无情道,而是自然一法,却不绝于世常,换句话通俗一些的话语说了,就是虽然他道修的神仙,却也是可以在这九重天娶上位漂亮贤淑的仙子做妻子。
“莲舟,我们回去吧。”
宴会到了兴余末尾,他想来是是寻了个什么理由从高台上席那儿脱身出来了,寻到她这儿来。那时候她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双手交错枕着伏倒在桌上,酒壶倒下,琼浆倾倒在衣袖上染得半湿都不知道。
听得有熟悉的声音唤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看面前的身着白袍,凡尘不染的神君,于笙歌极乐之处我自萧然。她有些迷糊的笑了笑,唤了他的名字,却没有说其他了,又枕下脑袋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一般。
此时目光游移至桌案上边的杯盘狼藉,便知道她宴会上饮得荒唐,俊秀的长眉略微蹙起,他向来十分的好脾气,蹲下身温声细语的问她有没有何处不舒服,先回去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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