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压抑的太久,喷薄而出便是汹涌。
战的太久,站的太高,待杨康得了空闲,便发觉,自己竟成了宋金蒙中至关重要的人物。
说不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是人人需得恭敬以对的大人物。
那时候啊,老去的完颜洪烈精神不再,他的须发尽数染白,靠在床上,拍着杨康的手,哈哈大笑。
他喜悦极了:【康儿!康儿!好康儿啊!为父的好康儿啊!男儿生于乱世,自当建功立业,你之功勋,应值万代传颂啊!】
说完,年纪不轻的完颜洪烈咳嗽了两声,声音低了下来,抚着杨康的手轻声说:【好康儿,好康儿,为父这一辈子,最不后悔的,便是在当年心悦你娘,然后有了你这个孩子………当年,你父王想的,也不过是拿到《武穆遗书》,重振大金辉煌,不料你之所图竟远胜于此,你……】
那时,由于蒙古野心人人皆知,大蒙铁骑凶狠无比,宋金结盟已然稳固,杨康在边境守了几年,带出了几个善用兵法的谋士,便也从前线退了下来,而在那时,完颜洪烈也没有几年活头了,年轻时征战太多,身上存了旧伤,哪怕这些年来,被人好生照料,这晚年也享不了太久。
完颜洪烈待杨康视如己出,杨康待完颜洪烈更是情真意切。
待他收到来信,上书完颜洪烈身体不佳,杨康为此忧心不已,甚至久违的大发脾气。
他下笔狠辣,书信两封,一封温言完颜洪烈,另一封则是叫那些庸医洗好脖子。
随后,在返回完颜王府的路上,杨康便收到了完颜洪烈的回信。
其上唯话一句。
【康儿,回来陪陪父王吧。】
杨康捏紧信函,心中大痛,想要饮酒狂吼,又知天命难违。
数年下来,杨康见惯了生离死别,乃至培养多年的副手,都为护他而被蒙古鞑子一箭射死,这些年来,杨康的表情愈发稀少,常年冷脸不言,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却仍然为了这封信而感到彻骨疼痛。
他回到了有些陌生的完颜王府,只愿多多陪伴他的父王。
只是,在完颜洪烈抓着他、称赞他时,杨康却不由有些分神。
完颜洪烈不打诳语,除了那几声反复出现的“好康儿”,说的都是杨康这些年来立下的战功实绩。
可是杨康却觉得陌生。
完颜洪烈在耳边说。
杨康却是忍不住的想,父王口中的这个人当真是他?他明明……他明明………
幼年的回忆纷沓而至。
恰巧,说完了杨康的丰功伟绩,完颜洪烈又笑呵呵的念叨起了杨康幼时的事情。
杨康恍然大悟。
——他明明,只应该是个嚣张跋扈的小王爷才对,怎的………就做出这么多事情了呢。
杨康尚未答出此题,完颜洪烈又狂咳起来。
他忙吩咐旁人拿水上来,同时以内力为完颜洪烈疏通淤气。
咳完了,方才还红光满面,这会,完颜洪烈却接着又面色发白。
杨康皱眉,正要开头,完颜洪烈却摇头打断他。
这位曾经被无数汉人憎恶、如今仍然被不少汉人憎恶的完颜王烈,更为虚弱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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