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属于你的东西。”徐湛沉沉的语调里亦有一缕哀然,“方大成的娘临死之前,将此物交给我,请我严加保管。我本想早些给你,怕你难以承受,才迟迟没给。如今,却是不得不物归原主了。”
方绣绣讷讷听着徐湛的话,却只抓住了他的前半句。
“……方大成的娘?”方绣绣喃喃着盯紧徐湛,“徐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你是要告诉我,哥哥的娘不是我的娘,对吗?”
徐湛沉默片刻,不忍心的落下一字:“是。”
方绣绣哀然的喃喃:“所以,薛世子说的没错吧……”
徐湛将杨木盒子递到了方绣绣的跟前,“绣绣,你自行打开看吧。”
答案就在咫尺,一个近乎已经确定了的答案,只等着方绣绣亲手将之揭晓。
她只要接过这个木盒子,将之打开,里面的东西就会告诉她一切,她也再不必承受像此刻这般七上八下的煎熬感。
可是她迟迟不敢接下木盒子,伸出的手颤抖着,指尖在触及木盒子表面的瞬间,又像是被火苗烫着了似的往回缩。
她怕,怕这小小的盒子会摧毁她心底最后的一丝侥幸。
她明明就……明明就应该一直是方绣绣啊……
似是过了好久好久,仿佛是已到地老天荒,方绣绣倦了、认命了,无力的闭上眼睛,唇际一道苦涩的笑意。
再睁开眼时,指尖终于放在了老杨木盒子上,双手慢慢的托住盒子,从徐湛手里将之接过来,慢慢的,打开。
小小的盒子大约封闭了太久了,一经打开,便飘散出浓郁的木香味。
盒子的底层垫着几层红色的软绸,还是那样的光亮新鲜,绸布上疏疏芙蓉的暗纹轻轻的摩擦方绣绣细嫩的指腹。
她移动指头,指尖缓缓落在了盒子正中央的一块玉佩上。
玉佩凉凉的,如秋夜亦如水,昏黄的颜色和蜜蜡琥珀有些像。
方绣绣小心的取出玉佩,小小的玉佩精致无比,雕琢出一朵朵莲花簇拥着菩萨的场景。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巧合,方绣绣认出,玉佩上的菩萨恰好就是自在观音。
玉的质地为自在观音笼罩上一层柔和的慈悲。
须弥法相,莲开三生,尽被雕镂在这一尺方寸之间。
方绣绣翻过玉佩,就在玉佩的背面左下角处,刻着一行小字。
——辛丑年秋赠吾妹徐悠远。
方绣绣无声的苦笑出来。
这是护国公徐师远赠送给妹妹徐悠远的玉佩。
徐悠远在癸卯年生下孩子……辛丑年,大约是她嫁入威国公府的那一年。而这块玉佩,大约也是护国公添置在徐悠远的嫁妆里的,想要请求这大慈大悲的自在观音能庇护自己的妹妹一生顺遂。
那个时候,徐师远一定怎么也想不到,菩萨没能实现他的心愿,反而眼睁睁的看着徐家迎来一场泼天浩劫。
到最后,整个徐家近乎化作尘土,徐悠远客死他乡,唯剩下完好无损的一枚玉佩,被尘封在小小的盒子里,直到今天,在方绣绣的掌心重见光明。
盒子里还有一封泛黄的书信,隐隐透出黑色字迹。
方绣绣放下玉佩,拿起书信,将之打开。
她看见了她熟悉的字迹,是她娘的字迹,她小时候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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