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运动会已接近尾声,最后压轴的是男女八百米。好巧不巧,本来要跑的倪一番在上午的接力项目中不小心崴了脚。杨超越一排一排劝说还有配额可以参与的女生上场,却收获冷淡。迈兮独自一人坐在后排的角落里托腮看着,她知道超越为何如此焦急,空项是要倒扣分的,然而今天她实在是爱莫能助。
“姜迈兮,你去吧,拜托了,你看你今天一个项目都没参加。”超越的语气带着恳求,正巧刚刚去做两人三项裁判的冯衡也走回了班级,听到超越开口询问,突然停下身,慢慢抬起头,充满期待地看了一眼姜迈兮。
“……好吧。”冯衡的眼神如此温柔和深邃,姜迈兮就要说出口的拒绝,就这样在少女的小心事里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各就各位……预备——”璞玉中学体育场的看台很高,在二层,然而视力优秀的陈诚还是察觉到跑道上的迈兮脸色有几分苍白。发令枪响了,姜迈兮约莫跑在中后几位,刚刚结伴去厕所的静如和笑笑走了回来,看迈兮不在,颜静如开口问,“姜迈兮呢?”
“被杨超越叫下去跑八百米了。”陈诚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场地里越跑越慢的迈兮,隐隐有些担心。
“啥?”浦笑笑气急,猛地站了起来,三两步跑到正趴在看台上拼命加油的杨超越身边,踮起脚狠劲地拽下了对方的后衣领——
“杨超越,你TMD的是神经病吗?不知道姜迈兮今天来了大姨妈吗?!”
女权主义者浦笑笑从来不觉得例假是什么值得遮掩的事情,就这么直接吼了出来。杨超越一怔,冯衡也是一脸震惊。场内的姜迈兮正在跌跌撞撞地开始最后一圈。陈诚嗖地一下起身,从扶梯飞驰下楼,颜静如紧随其后。本来在前排吃着薯片的姚欣欣愣了一愣,也跟着走了下去。
“姜迈兮!别跑了!”浦笑笑对着场地拼命呼喊,姜迈兮却充耳未闻,依旧一步一步很认真地朝着终点跑去,甚至微微有些开始冲刺的感觉。冯衡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假如他没有期待地看了迈兮一眼,她会不会鼓起勇气拒绝?
冲向终点线的陈诚和颜静如被裁判老师阻拦在外。速度快的选手们一个个撞线,姜迈兮单手扶着腹部,跌跌撞撞地跑向终点。
“第八名,四分零八秒。”裁判话音未落,颜静如一个箭步上前撑住迈兮,“傻孩子?你疯了?怎么样,没事儿吧?”
迈兮感觉身下热血汩汩而涌,精疲力竭地说不出话来。陈诚敏锐地看到迈兮浅米色的运动裤上一个小小的红点正在晕开,立刻脱下自己的校服上衣罩在迈兮身上,紧张地对颜静如说,“你去帮她拿包,我送她去医务室。”
静如点点头,转身走上楼梯。陈诚陪着迈兮慢慢走出体育场,预感到已经脱离大众视线,突然站定,俯下身看了看迈兮苍白的双颊,突然猛地把她拦腰抱起,“快一点吧,满头是汗,别受风了。”
“陈诚?”迈兮有些惊讶,却蓦明地感到一种依靠和安心。陈诚一言不发,大步向校医室走去。
进门后他把她轻轻地放医务室的小床上,稍微有些尴尬地偏过头去。迈兮头上汗涔涔的,轻微的呼吸声也似乎被周围的寂静放大了。校医室并没有人,负责的老师们都在体育场帮忙处理擦伤和扭伤的同学。九月末的北方已有不浅的凉意,陈诚从柜子中给迈兮找了一条医务室的小毛毯盖好,又冲了一杯热热的葡萄糖,慢慢喝下几口的迈兮脸上才微微缓过来一些血色。
“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陈诚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迈兮。迈兮想了想,拨给了姜晏兮。电话那边的晏兮十分焦急,说尽量马上赶过来。
“你都多大了,还为着所谓的集体荣誉感这么拼命?”陈诚轻声道,“出了事情可怎么办,有什么值得的?”
我不是为了集体荣誉感。迈兮的心中不服气的辩驳,嘴上却没办法开口。
这时颜静如拿着迈兮的书包赶了过来,后面跟着怒气冲冲地揪着杨超越的浦笑笑,还有冯衡。
“迈兮,对不起对不起,”杨超越尴尬地挠着头,“我是真的不知道,罪该万死。你没事儿吧,好些没?”
“没事儿,不碍事,”迈兮吐吐舌头,“拿了第八名呢,可以加两分。”
“你是大孩子了,要分清主次啊。”冯衡一反常态的严肃,弯月型的双眼毫无笑意,“身体不舒服,就和体委讲,这么勉强去跑,一点意义都没有。你……”
他顿了顿,却因为一些隐约的感应,语塞不知道说什么。一直注视着姜迈兮的陈诚可疑地发现,迈兮原本苍白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你真是——”晏兮将副驾驶的座位放平,看着憔悴的妹妹一时难受的说不出话,“明天婚礼别去了。你要是实在想当伴娘,我婚礼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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