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没有叫出来,这个梦魇自己却发出了尖锐的鸣啸。哀戚绝望的情绪铺天盖地,整个梦境都在颤抖!
这情绪是如此的强烈,连梦魇自己都陷入了混乱,无边无际的黑暗出现了裂缝。
虞长乐顾不得缘由,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全力一挣,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一下子坐起来,大口喘着气,背心一片冰凉,已然被冷汗浸透。“呼……”虞长乐冷静了一会儿,把额前的长发别到耳后,握住了床头的非夷竿。
触手冰凉,冷淡的温度沿着掌心直抵天灵,虞长乐的心绪这才真正恢复了宁静。
他想了想,忽然冒出了一个点子。虞长乐没吵醒敖宴,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在碧落山时,他就经常不爱穿鞋在溪中的石头上跳来跳去,因此熟练无比,提着鞋子飞快地走出了房门,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经过这个梦,反正也是睡不着了,不如去问问——这间房子里的非人之物,有没有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长乐套上鞋子,穿过花廊,直奔白天看见过的伊小姐的屋子。
夜晚的伊府格外空旷阴森,月光照在灰白的石砖上是淡蓝色,院子里树影婆娑,不时有风吹花木的沙沙声。
木门紧闭,上着锁。虞长乐试探性地推了推,默默松手,念道:“对不住了,明早我用复原符给你修好。”说完,便上手一发力,生生地把锁从门上剥了下来!
若是有旁人在,怕是要目瞪口呆。
他轻轻把锁放在一旁,垫着脚从门缝里溜了进去,从腰间摸了张燃灯符来,以灵力点燃。
晃动的白焰照亮了一角,虞长乐轻手轻脚地转了一圈,看清了房间的全貌。这里意外的干净,除了有些家具蒙着白布,和一间常住人的屋子几乎没有区别,可见打扫的细致。
他走到屏风后的梳妆镜前,翻找出一盒胭脂。
“咔哒——”
忽然,房门动了一下。虞长乐头皮一炸,迅速熄灭了燃灯符。四围静得可怕,落针可闻,他背后全是冷汗。
面前斜放的梳妆镜反射着窗外的月光,朦朦胧胧地照出了一道人影。
“后来呢?”敖宴问。
虞长乐吐吐舌头:“后来,师父就来了。”
他没来得及再仔细看那个图案,就感受到了庞大的灵压,压得他差点儿抬不起头。激烈的气流把满屋的纸都吹了起来,虞夏抬眼,看到了白怀谷暴怒的神情。
也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仿佛有一场冰冷的风暴,把他动得生生在艳阳天打了个寒战。白怀谷虽然性情冷漠,但虞夏却是那一次,头回见到他真正发怒的样子。
白怀谷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虞夏被他的眼神吓住了,跑出去几十步脑子才从空白里回过来。但他实在耐不住好奇,又折回去,却只看到白怀谷低着头看那把剑,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敢多看,只瞥了一眼就走了。也是从那之后,虞夏再也没有踏入过白怀谷的院子里一步。
这段记忆里,他记得最清楚的只有那把惊鸿一瞥的摧花剑,要不是看到这个图案,虞长乐也不会想起他曾经还见过那张信纸。
“既然是信,一是他写了而未发,二是别人寄给他的。”敖宴道,顿了顿,“但上面有折痕,则大可能是别人寄给他的。”
虞长乐心情复杂:“我知道。但……这刺花一定与师父有关。”
他活了十九年,才发现他的师父可能并不是他以为的样子。他记忆里,白怀谷永远都一身白衣胜雪,神情冷淡,终年闭关修炼。他敬仰师父,虞夏犯懒而怀璞老人管束不住的时候,只要师父看上一眼,他就会立即爬起来。
虞长乐没有父亲,在他心里,白怀谷就是他不善言表的父亲。虽然他提师父提得很少,但他还记得许多次,他都感觉到白怀谷也是在用看后辈的眼光温柔地看他的。
可他现在先是知道,碧落山的结界是为了困住白怀谷;后又发现了这个邪术锻造的贴匣可能与白怀谷有关。
虞长乐垂下眼,心生一丝迷茫。
“你别想太多。”敖宴转过头,与他对视,“就算有关系,那也不是你的错。”
虞长乐心情稍好,道:“宴宴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特别不会安慰人?”
“我没有安慰过人。”敖宴道。半晌,他又开口,“你是第一个。我会跟你一起查下去的。毕竟——”
他摇摇手上的金环,示意灵契。
“我想走也走不了。”敖宴说话间扬眉,神情放松。
虞长乐心中一暖,言谢却又不能表达心中之意,只能重重点头:“嗯!”
“我原本从没想过我会去上学。”敖宴道。
他心想,他也从不知道和一个人在一块儿这样聊天会很有意思。敖宴露出了一个笑,“说好的‘以身相许’,堂堂东海龙族可不会中途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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