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上乱成一团,泥地上躺着一个人,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有几名村民在那少年的身边跪坐着查看状况,不时催促着其他人:“郎中请来了吗?老山叔你快来看看!”
一旁还扭着几人,应当是起了冲突的另一方。
裴青见状,对身后的医师扬了扬下颌:“木医师,劳烦去看一眼吧。”
木医师点头,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接过随身的小药箱,向人群中挤进去:“让一下,让一下,我是大夫。”
虽觉得面生,但听到他说自己是大夫,安和村的村民自觉让开了一条路,木医师在鱼娃子身边蹲下来,不顾他满身脏污,拉开眼皮看了眼,又执起他的手腕诊脉。
渐渐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脉象……
“大夫,他这是怎么了啊?可别是摔坏了脑子!”村民们在一旁很焦急。
木医师站起身来面露难色:“似是怒火冲心上行,又遇了外伤,脑袋里面有了淤血,这才一直昏迷不醒。”
此地吵闹不堪,又幕天席地。
他犹豫一下,从一旁展开针袋,施针前请示了一番裴青,得到准许后叹了口气:“姑且一试吧。”
说着就要往鱼娃子头上的穴位行针,但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了一句略显轻狂张扬的话:“你这一针下去,他就别想醒了。”
众人一阵哗然,这话听起来可吓人。
木医师一向温和有礼的表情也变了,他师从名医,向来都是为达官贵人看病,众人也皆是以礼相待,如今不顾条件艰苦出手救一百姓,却被人如此恐吓。
但他医者仁心,也不愿为了面子强行下针害了人,便向那出声的方向望去,想看看是谁在口出狂言。
裴青也向那处望去,只见人群散开处,一布衣青年背着一个竹篓,面容清秀柔和,与方才出言时话中的张扬截然不同。
布衣青年见大家都看了过来,轻咳一声缓步向前,木着一张脸:“想让他醒的话,就换风池穴行针。”
木医师举着针面色很不好看,风池穴与这血瘀之症无半分关联,这小子莫不是学了个皮毛就出来胡诌。
“在下沈确。”布衣青年抬了抬手,“不若让在下试试。”
他既然主动揽下这档子事,木医师有些迟疑地看向裴青,这一望将沈确的目光也引了过去。
见到裴青时,他眼神猛地一亮,紧接着又看到了一旁的纪绡,瞬间两只眼灼灼放光。
裴青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微微皱起眉来。
见人皱眉显然是不信任,沈确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牌,递到裴青面前:“在下师从南风子,这位公子若是听过尊师的名号,不如让在下一试。”
南风子……
裴青的眉头倏然一松,此人他倒是有所耳闻,前世晋朝有一场瘟疫,祸及多地,正是民间一位叫南风子的医师研制出了药方,有效减缓了疫病的恶化和蔓延。
他仔细观察了递到面前的木牌,做工质朴,真假倒是看不出来,只是此时南风子的名头并不显赫,想必也不会有人借此招摇撞骗。
不过裴青却只是开口:“沈公子,在下只不过是路过的行商罢了,若公子想医治地上的人,还是与村长他们商议稳妥。”
上来就找到他,让裴青有些警觉。
被他带着疏离的话拒绝,沈确面露失望,但很快就被着急上火的老山叔给拉了回去。
“劳烦大夫了,这孩子可不能出事啊!”老山叔眼睛都急红了,地上的鱼娃子任由周围人怎么喊都没动静,活像是失了魂一般。
沈确仔细看了看鱼娃子的面色,低身下去,从身后的竹篓中取出一个布袋,从中捻出三枚金针,依次下针。
他动作行云流水,行针时手上带着一股巧劲,颇具几分道家卓然天成的气韵。
看到他的手法,木医师的眼睛微微瞪大,这可不像是随意糊弄人的江湖郎中啊,莫非还真有些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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