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九江府上下官吏却深知,天上还笼罩着一片厚重的乌云。
离铁石村最近的一个小镇上,官兵将最大的那间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时不时有几个提着药箱的大夫被迎送往来,皆是摇着头叹气。
温左等人噤声站着,眼见纪绡的脸色越来越黑,温左忍不住出声劝道:“殿下,用点膳食吧。”
自那日后,殿下身边没了人,虽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反而安排起人来越发沉稳果决,行事之间颇有那位的风格。
但他们这些近身的都知道,殿下状态不对。
纪绡摇了摇头:“派去搜查的人呢?还没消息吗?”
“还没。”
“加派人手,继续找。”
纪绡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暗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日他跟着跳了下去,却被及时赶到的暗一给拽了回去。
从失重感中回过神的人,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刚开始是愤怒的,但看着周围跪了一地的人,纪绡在雨幕中突然清醒过来。
他不能就这么跳下去,他得好好的,好好的坐镇在九江,才能及时派人去搜救,否则反倒是给祈安添麻烦。
祈安他武功那么高强,不会出事的。
靠着这个信念,他一直强撑到现在。
可宁阿这个疯子……
纪绡心中怒火翻腾,祈安他坠崖的时候也要把宁阿给扔上来,花了这么大代价救下来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几日召来的大夫都说,宁阿是受了刺激,又被关押在暗不见天日的牢狱多年,神志怕是无法恢复了。
他低头忍不住咳了两声,恰巧王山拽着一个人进了屋,闻声惊慌地跑过来递茶送水。
“沈大夫,快来为殿下诊脉啊。”
纪绡语气有些烦躁:“说了不用,只是受了点寒气。”
王山带着恳求:“殿下,沈大夫毕竟是裴大人亲自招来的医师,就让他看看吧。”
听到那三个字,纪绡缓了缓神色,点了点头。
沈确在王山急得要吃人般催促的目光中,小心地摆好手枕,将手指搭上去,凝神诊脉。
“没有什么大碍,喝点驱寒汤将体内的寒气祛除即可。”他松了口气。
拣着常用的方子开了几剂汤药,却听到纪绡说:“沈大夫,劳烦给宁阿看看。”
沈确手一抖。
纪绡神色很淡:“这宁阿就是当日你提到的宁大人吧?他若是不把事情全然交代清楚,本皇子这一万金买的可就是步死棋了……”
“祈安他看重你的医术,别让我失望。”
“……是。”
宁阿就在隔壁的房间关着,沈确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他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垂着头。
沈确一时间有些愣神,无法将眼前邋遢落魄的人与多年前那位意气风发的大人联系起来。
但他还是缓缓走过去蹲下,在对方瑟缩的神态中观察着。
良久之后,沈确看了看门口守着的人,用很低的声线说:“宁大人,我十多年前在东宁的大坝上见过您。”
宁阿没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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