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绡的王府没有建在王公大族聚集的南坊中,而是选了城西一处早先就有的王府,重新按照规制修葺翻新。
王府里面久未住人,杂乱的草木早已被人清理干净,工匠们正在四处量定确认细节。
人多难免多事,纪绡只是在里面浅浅看了一圈,时间已经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候。
上马车之间,他回头看了一眼此时尚显平常的王府,心里却有淡淡的期待。
这里应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就是他的家了,他与祈安的家。
收回视线,他俯身进了马车。
行至市集中,纪绡挑开一侧的车帘,目光在街道两侧的小摊上流连。看到了一处卖各种面具的摊子,不由想起祈安第一次带他偷偷溜出宫的情景。
他当时年纪小,心里总是怕的,也许祈安看出了他的心思,就从手边的摊位上买了张面具,告诉他戴上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那年元宵节,京城里四处都燃着烟花,人群的喧闹声中,他带着半张傩舞的面具,牵着祈安的手,从西市的街头走到街尾。
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那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火树银花的绚丽,但他永远记得每一簇星火落地之时,心中鼓动着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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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曾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晚,却没想到这样的日子还有往后的岁岁年年。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车帘外有人在低声提醒。
“殿下,前面发现了我们派出去的人。”
纪绡顺着方向望去,一家不大但是很整洁的酒楼外,范忠贤和两名青年模样的人站在一起说话,之前派出去的暗桩在不远处盯着。
他叫停了马车,停在了街道的另一边,看着那两人情绪略显激动,俯身便要向范忠贤大拜,被范忠贤及时拦住,等到二人离去,范忠贤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神情莫辨。
纪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放下了车帘,吩咐车夫继续赶车。
观那三人的言行,只怕是场送行宴,范大人倒是如传闻中一样,对这些声名不显的读书人格外亲近。
只是他此时却没有多少心思去与范忠贤攀谈,他此行出宫并非如明面上般只去看看王府,而是另有件要紧事。
之前打听到,当年他母妃宫中留下来的宫人里,有名叫翠罗的宫女,曾与他母妃有过几次接触。
说起来,这消息还是从祈安那里得知的,只是这宫女前些年有幸被选中,放出宫去嫁了人。纪绡如今派人去找,对方还算知趣,说愿意见纪绡一面。
此时人已经到了京城,纪绡要在宫门落锁前向她仔细问问当年的事。
到了一处隐秘的宅院,纪绡刚一走进正堂的门,便有一名中年妇人带着殷切的表情迎了上来,不由分说就冲他行了个大礼。
纪绡的脚步顿了一下,听到对方富含感情的抽泣声,有些茫然。
这人,难不成见过自己?
翠罗捂着嘴,好久才平缓了情绪,哽咽着说:“奴婢见过殿下,殿下万福金安。殿下,您与娘娘生得可真是像极了。”
极少从旁人口中听到母妃的消息,纪绡一时竟然感觉到了陌生。
“你先起来吧,坐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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