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受宠若惊。心说果然还是将军府家大业大,一颗灵芝都能拿来随手送人。林家在清水村还算是有头有脸的,这么些年他也没见过什么像样的灵芝。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房中气压陡然一降,屋外原本那些丫鬟小厮悄悄说话的声音和虫鸣鸟声都一并没了。四下里静的可怕。
林老爷子已经猜到是谁来了。
果然,一道阴影从他面前走过,那人走路大步流星,他走路掀起的风又弄乱了林老爷子好不容易梳整齐的几缕碎发。
那人终于在病榻前的那一张楠木圈椅里坐下,这少年白玉头冠,一身玄衣,眉若刀裁,剑眉入鬓。目若星灿,薄唇如削。
他风尘仆仆,应当是才策马归来便赶来看穆将军。他一身的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不敢冒犯。
他便是穆将军的小儿子——穆北野。林老爷子倒是有些清楚他的底,他是穆将军的幺子,从小被将军宠的无法无天,长大后倒是收敛了些性子,却是个暴戾的主。战场上敌人看见穆小将军的,那都要绕成扇形避开他走。
“父亲的病如何了?”
他声音低醇,却透着无形的压力,林老爷子慌忙错开与穆北野交汇的目光,好像不这样,他就会被他看穿了一样。
尽管他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可在这样凛冽的目光下,却还是会无端的慌乱。这大概就是小将军常年身处高位,又征战多年而积累的杀伐之气。
“回小将军,穆将军的病……”
“你实话实说就是,我不治你的罪。”
“小将军,实不相瞒……将军这能不能醒,大概要看天意了。”
四周静谧,像是没有活人一般。林老爷子垂着头,冷汗簌簌落下,忐忑不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杯盖轻轻触碰杯壁的清脆声,陡然间便松了一口气。
——方才是自己吓自己了,小将军不过喝了一盏茶罢了。
“这些日子林大夫辛苦了,我都看在眼里。父亲这病既然如此,那还是试试我大哥说的那法子吧。”
林老爷子知道小将军的哥哥,他是穆将军的长子穆北倾,他倒是像极了他娘亲的性子,他喜好琴棋书画,不惹尘事,超脱物外,远离征战。正是因为如此,明明他才是长子,可小将军的名号却落在了幺子穆北野的身上。
那穆北倾也是个人才,眼看着父亲的病治不好了,他竟然把玩着他那折扇,蹙眉说道:
“我倒是听人说过,若是有人病重不醒,不如令家中人娶亲,算是冲喜。”
自然,穆北野还不愿娶妻,他满含希望的看着弟弟——
却没想在穆北野的眼中看见了火光。
穆北野几乎在听见“娶亲”的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在竹林中的女人了!妈的,这女人明明救了他,明明他也鼓足勇气,厚着脸皮跟她倾诉了心意,可这女人……
这女人竟然敢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我这鬼见愁的穆小将军!
你这女人,你最好对着家中佛像日夜祈祷,千万别再落在我手上,否则……
否则你就再也别想跑出去了,你欠我的账,我跟你慢慢算……
……
穆北倾当时便摸了摸鼻子。
好嘛,这个弟弟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看来也是不愿意娶亲的。啧,没良心的狼崽子,爹的衣钵都要给你了,你竟一点都不愿意为了亲爹牺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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