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在弗里茨公爵的海边庄园举行。
“这片地是我父亲十年前买下的。”温森特似乎为此事感到骄傲,他挺直胸膛,眺望海上金色的夕阳。
黄金湾的沙滩是金黄的,带着咸咸的海味,海也是金黄的,像是你置身于夕阳中。浪潮将一些碎贝壳冲上岸,连浮沫都被染成金色。
说是举行,是真的举行。
侍者列队迎接你们的到来。
沙滩上支着遮风的帘帐,金线缎层层叠叠,上面勾着白丝蕾丝花。长桌上的烛台摇曳,瓶中的玫瑰娇艳地含着露珠。
帘外有一个拉琴吹笛的乐队,自你们落座开始就不间断地演奏,应和着潮声倒是分外动听。
除了端上来菜并不是很合你的口味——你不喜欢吃黏黏糊糊的热汤,也不喜欢吃长相奇怪的草,你只喜欢吃肉排,最好只有三成熟,血丝尚带着甘甜的那种。
幸好过了三道以后,你就看见了牡蛎,它们被放在银质的盘子上。仆从在银盘落桌前给你倒了一杯葡萄酒,水晶的杯子被烛火一晃,刺眼得就像日光。
“这是从杜尔温湾运来的,我的公主应该享用最好的食物,而不是勉强吃次等的。”温森特说,“杜尔温湾牡蛎是海洋中的牛奶,它们尝起来带着淡淡的奶油味。”
你吸溜一口就把这生牡蛎咽下肚,配合着红葡萄酒一起,几种味道在你的舌尖有序地炸开。
你的神情似乎取悦了温森特,他开始代替上菜的侍者,介绍送上餐桌的每一道佳肴。哪里的扇贝,哪里的鱿鱼,如何烤制,煎制时需要先煎何处,什么时候配以何种香料。
你听得入迷,大恶魔通晓杀戮与欺骗的窍门,但人类对于精致生活的研究却是另一座城堡。你走进了这座城堡,被主人的家珍藏品晃得眩晕。
你听见了温森特心中所想:
“可爱的女人都是可爱的灰姑娘,做着一个可爱的公主梦。”
你看着温森特,他眼中含情脉脉,好似你真的是他的公主。
他轻轻摇动了桌边的银铃,有侍者捧着一束血红的玫瑰走进来,温森特接过这束玫瑰,从怀中取出一枚耀眼的宝石戒指,宝石在烛火下闪烁,好比高阶光明祷言生效。
温森特单膝跪在你的丝绸裙边,手捧玫瑰与戒指。
“我以弗里茨家族的荣耀发誓,我的公主,我第一次见您就深深地爱上了您。”
你静静地看着温森特,你的确没有闻到谎言的气味。
“甚至我还不知道您是谁,请您告知我您的姓名家族,我好尽快去请父亲为我们缔结婚约。”
你忽然笑出来了:“我的姓名?”这愚蠢的人类难道不知,大恶魔的名字说出口,既会引来灭顶之灾?
他不是不知,而是不知道你是大恶魔,要不然还能邀恶魔出游,对着恶魔发\情?
若是他知道你是一头恶魔,脸上该会有怎样的表情?
若是他知道恶魔其实没有男女之分,脸上该会有怎样的表情?
你玩味地看着他,就像主人欣赏一只顽皮的野猫上蹿下跳,他愚蠢的行为极大地取悦了你。
你对这场即将发生的好戏十分期待,正要开口回答他,微张的双唇却僵住了。
温森特眼中闪动着喜悦与期待,他正看着你。
你猛得站了起来,后退了半步,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他脸上的期待变成了疑惑,又变成了伤心:“是我太心急了么?”
你低着头连退好几步,直到帐帘边上,再退就要出去了。
“请等一等。”温森特叫住你,“我的公主,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抬起头看他,你又往后退了一步。
嗡——
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你拦下了,屏障在触及你的一瞬间,忽然亮起繁复的花纹,那些进出自如的侍者都没有触发的魔纹。
温森特的脸忽然有些扭曲,你听见他连连道歉。
你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抬头看了眼帐帘,目光顺着帐帘上勾着的蕾丝移到了帘边。
外头天色渐暗。夕阳早已落下,夜幕笼罩了海滩,群星即将登场。
“是撕裂者找你来的。”你笑着下了定论,只有你的老伙计能想出这么搞笑的办法。可惜,撕裂者这头恶魔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比人类还蠢。
温森特的手在抖,他手上的玫瑰花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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