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府医便被请了进来。府医行礼过后,小心翼翼地解开陆呈辞肩上的纱布。当那层层纱布终于卸下时,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陆呈辞肩头赫然一道极深的伤口,虽已止住流血,但那皮开肉绽的惨状仍触目惊心。
府医不禁咦了一声,低声叹道:“这伤势……着实不轻啊。”
沈昌宏凝目细看那伤口,沉声问府医:“医师可能看出是何物所伤?”
府医躬身回禀:“回大人,世子这伤应是长剑所致,深约两指,伤势颇重。虽已止血,但创口难以自愈,须得立即缝合才是。”
“长剑所伤?还深达两指?”沈昌宏的声音陡然转冷。这分明与方才所说的匕首误伤截然不同。匕首绝无可能造成如此深重的伤口。
他们二人,果然都在说谎。
沈识因顿时慌了神,悔不该当初草率应下这个谎言。
沈昌宏沉默片刻,眸色愈发深沉,对府医道:“那便有劳医师为世子缝合伤口。”
府医领命后便取来针线麻药,利落地为陆呈辞敷药准备缝合。
厅内气氛凝滞,无人出声,只听得见针线穿透皮肉的细微声响。
陆呈辞端坐不动,任凭银针一次次刺入皮肉,竟只微微蹙了下眉头。
沈识因望着那穿皮入肉的银针,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紧,眉尖蹙得生疼。
待府医缝合完毕,仔细上药包扎后躬身退下,沈昌宏便起身对陆呈辞道:“陆世子,请随老夫到书房一叙。”
陆呈辞应声而起,临行前望了沈识因一眼,沈识因忧心忡忡地回望他。
他们拙劣的谎言就这样被祖父轻易识破,也不知祖父单独唤他去书房所为何事。
陆呈辞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随沈昌宏去了书房。
书房门扉轻合,沈昌宏抬手请陆呈辞入座,开门见山道:“不知陆世子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因儿配合你撒这个谎。但你既将她牵扯进来,老夫便不能坐视不管。”
他目光如炬:“因儿心性纯善,许是见你受伤心生怜悯才应下此事。还望世子明白自己的身份,莫要忘了亲王府与太师府各自的立场。”
陆呈辞闻言,从容颔首一礼:“太师大人明鉴,这些利害,晚辈心中自是清楚。此番哄骗沈姑娘为我遮掩,确是晚辈之过。原以为能瞒天过海,到底是晚辈狂妄了。”
他言语坦然,不见半分虚伪。
沈昌宏不想他竟如此坦诚,审视着他道:“方才宫中急报,有刺客潜入大内,想必那就是陆世子吧?你肩头这处剑伤,分明是宫中禁卫所用的破甲剑所伤。你让我孙儿替你担下这罪责,真是打得好算盘。”
陆呈辞忙歉然道:“晚辈不敢。既然太师已看破,晚辈也无须再隐瞒。今夜潜入皇宫之人确实是我。我入宫,是为了救出陆陵王之子小福。那孩子在御膳房做细作多时,想必太师早已知晓。只是,您既早知他的身份,为何不曾揭破,亦未上报圣上?”
“还有,陆陵王今夜欲在月洞湖起事,皇上与太师应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意欲将其一举擒获。或许在陛下眼中,荡平陆陵王不过覆手之间,然其城府之深,绝非如此简单。太师大人多年来赤胆忠心,鼎力辅佐圣上,可曾真以为陛下待您亦是推心置腹?其实不然。自圣上迎妤妃入宫,心性已非往昔,这一点,太师想必早有察觉。”
“所以,当您窥破陆陵王之子潜伏宫闱,却并未即刻上禀御前,只因您亦在权衡。太师素来仁心为怀,以黎庶为重,以社稷当先。然陆陵王狼子野心,早欲诛灭太师。此番举动,无论意在试探圣心,或仅为蓄意生事,其最终所求,不过是设法除掉您。”
“今日沈姑娘与另两位在街市争执,动静颇大,已引得多方注目,晚辈不得已才将人请至审司堂暂避。太师明察秋毫,晚辈这点拙劣的遮掩,自然瞒不过您的眼睛。还望太师海涵,勿与晚辈计较。”
他句句恳切,毫无欺瞒之态。
沈昌宏审视着他,心下愕然,当真未曾料到,这位两年前才认回亲王府的嫡长子,竟如此直白地将这般要害之事和盘托出。
他静默片刻,沉声问道:“那你告诉老夫,你费这番周折,目的究竟为何?总不至于是想与我太师府联手。你父亲是何立场,与我太师府又是何等关系,你心知肚明。”
沈昌宏自认为与亲王府之间界限划得清明,不曾想,竟突然冒出个陆呈辞,将局面搅得如此复杂。
陆呈辞起身,走到他跟前,俯身一礼,道:“晚辈所做一切,别无他图,更从未存过半分危害太师府之心。”
他语气郑重,字句清晰:“晚辈,想迎娶沈识因。”魔.蝎小说k.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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