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宁馨在随从热切的目光中一路走到客厅,刚坐下没多久,凌君澧也就到了。
三月的天还是凉的,凌君澧身上披了件浅色的披风,步伐踉跄地走进客厅。看到宁馨后,他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和煦的笑容,淡淡的,与外头暖洋洋的阳光一样让人舒服。
凌君澧的脸也不全是白,眼睛下一片乌青,宽大的衣袍下,几乎只能看见它的骨架。他每走几步路就要咳嗽几声,看样子最近被病痛缠身都无法睡好觉。在凌君澧坐下之前,宁馨都怕他会晕厥过去。
“你……”宁馨想问候他身体可好的话生生停在嘴边,明眼人都能看出乐安侯身子不行,她再开口就是明知故问了。
凌君澧刚坐下,茉莉花茶就被端上开,宁馨闻到淡淡的花香,思绪有些被带回前世。
记得那时候她家还没落魄,太子三不五时献殷勤,有一日居然不再送珠宝,而是送来些花茶。说是从西域运回来的。宁馨爱吃,觉得这花的确新奇,便喝了些,一喝便爱上了这种花。
这花茶的确吸引人,某天夜里还有几个小毛贼特地潜入宁府,就为了偷花茶。
好在那夜她哥哥在府中,几个毛贼被宁炆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扔了出去。
宁馨的大眼睛悄悄扫了凌君澧一眼,好似……其中一个小毛贼的身形与乐安侯差不多。
诶。
世道不公,乐安侯身子不好可以在家养病,平民百姓却要出去当小毛贼。
“本来身子已经大好,只是前几日不小心受了风寒,便又躺了些许日子。”在宁馨面前,他从不以本王自称,而是用“我”。他忍住咳嗽,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些。
他继续说道:“并不是因为宁府而生病的,馨儿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既然也知道京城的那些传言,宁馨没好气地瞪了凌君澧一眼,随后看见他瘦弱的身子,便又生硬地憋出个大度的表情。“呵,乐安侯身子没事就好,我不曾有心理负担。”
那些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呗,反正她不会少块肉。
一旁的随从急急道:“可我家王爷着急。”挠头,语气中带着对凌君澧的责备:“明知自个身子不好,还要担心您的名声,日思夜想的病就好不了了。”
宁馨一滞,感情乐安侯的病还是因为她啊。
“担心的确是有的,不过并未影响到病情。”乐安侯解释:“只怪我自己身子不好。”他看着宁馨,眸子里有与他形象不符的坚定。
末了他轻笑:“不过馨儿能来看我,我的确好很多。”声音轻轻的,还带着一丝蛊人的意味,听着宁馨有一瞬间的恍惚。
而后宁馨听出凌君澧话里的意思,耳尖开始泛红。第一次有男子对她说这样的话,饶是她活了两世,也依旧觉着不好意思。
宁馨用喝茶来掩盖自己的窘迫,熟悉的味道入口,宁馨有些恍惚。
凌君澧也不再调侃宁馨,他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狭长的眸子微眯,像欣赏宝物一样悄悄看着宁馨。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凌君澧刻在心口。
他从未这么认真地看过他,以前是不敢,如今却实现了。
随从看着自家王爷痴汉的表情,摇头,放轻脚步退出去。
正在喝茶的宁馨一早就感受到凌君澧的目光了,只是故意装作没看见。怎想他一看就停不下来了,连带着宁馨的动作都不自然起来。
喝了好几口茶,宁馨放下茶杯:“是我脸上有东西吗?”她摸摸脸,着实是受不住他那迷恋的目光。
意识到自己失态,凌君澧收回目光:“唔……是馨儿太好看,令人移不开视线。”
凌君澧身子不好,说话的声音都是轻轻的,也带着沙哑的意味,语调不缓不慢。明明是病秧子的声音,说这些话的时候却令宁馨微微失神。
怕是乐安侯全身上下就只有嗓子是好的吧。
默了默,宁馨问凌君澧:“乐安侯可有请宫里的太医帮你瞧瞧?”宫里的太医应该能看出他有眼疾吧。
话音刚落,凌君澧的眸子就黯淡下去,他苦笑:“没有。”语气带着无奈,“不过馨儿来看我,比御医还有效,我觉着现在好很多。”
宁馨:……
也是,乐安侯的父亲被处死,他是因为在家族不受宠而活下来的。即便这样,当今圣上也不会让他好过,如今能住在府中,有一两个下人伺候着已经不错了,哪还敢奢望有御医来?
即便有,那些个御医也不会有好脸色。
“那我这几日常来,你的病是不是就好了?”宁馨语气软下来。反正她在家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多过来走动,也能让凌君澧多运动些。
凌君澧当下眸子放光:“要好转怕是要一月有余的时间,馨儿会不会太累了?”话虽然这么说,口气却一点都不心疼,巴不得宁馨能在乐安府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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