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小娥家的稻田分给沈向阳后,她自己没事做就整天往晒坪场跑,捡人家脱完粒的稻杆回去沤肥。
这些在农村不少见,但大部分人也就抱个几把,不敢多拿,林小娥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偷偷抽人家没脱过粒的稻杆混着一起拿出去,平时大家碍着她和陆亮庭的亲戚情分不敢出声,今天却踢到蒋日升这块铁板了。
此时蒋日升正拎鸡崽似的拎着她,全然不顾她的骂骂咧咧,冲路河扬了扬下巴,路河走到她推来的板车边,把最上层脱了粒的稻杆掀开,里头全是沉甸甸坠着谷子的稻杆。
围观群众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
他们辛辛苦苦收的稻子,就这么进了别人的米缸!
蒋日升挑眉把林小娥往地上一扔,对脸色铁青的陆亮庭说道:“捉贼捉赃,你说怎么处理吧。”
林小娥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哎呦哎哟地叫唤,正想跳起来骂被陆亮庭呵斥住:“快点把偷人家的稻子还回去,好声好气道个歉。”
心里却把林小娥骂成了狗。
蒋日升的身份恐怕县长见了也要毕恭毕敬,是她能惹得起的吗?
林小娥狡辩:“这是我自己家收上来的稻子,还没登记呢,你凭什么说是你家的?”
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你家稻子在这呢,你登记的是哪门子的稻子?”
大家顺着声源看过去,竟然是沈向阳站在板车旁,冷眼看着林小娥。
陆尧跟着起哄:“早说嘛,我们这几天拼死拼活赶出来的工分原来不算在你家名下啊,来来来,向阳跟陆干部说清楚了,这工分全记给你。”
林小娥脸色都变了,没有工分就意味着没有一切定额分配的票,他们下半年只能饿死。
“嗨,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她迅速爬起身要握沈向阳的手,被闪开后也不尴尬,自顾自往大腿上一拍。
“我这不是老了眼神不大好使么,错把没脱粒的稻杆混一块儿了,你们也不用说话这么难听吧。”
沈向阳冷冷看着她表演,蒋日升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揪着他就要去村委会。
正闹哄哄的,舜子突然远远跑来大喊一声:“大家都别吵了,支书来了。”
说完还冲陆尧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陆进民过来事就好办了,林小娥当场就被削了一半的票类供应,又被勒令领回双抢自家份额的农活,沈向阳解脱了。
偷粮食在这个年代算大事,陆进民没把她绑起来批斗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林小娥不敢再撒泼,嗫嚅着接受了这个处分。
回去的路上沈向阳难得露出了轻松的表情,陆尧把他那份活接了过来,心想小知青总算可以安心备课了。
陆尧也着手准备进山里一趟。
家里多了一口人,又天天坐吃山空的,恐怕挨不到年底。
淑芬奶奶带着她的画像又出去遛弯去了,此时屋子里只剩两人,沈向阳看着正用麻绳把裤口袋扎紧的陆尧,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要不别去了吧,下个月学校就竣工了,到时候我发了工资都给你。”
陆尧笑了笑:“工资你就好好收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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