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震杰见叶暮修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年少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人,她温柔、善良。在我心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原本我和她应该谈一场不错的恋爱,然后结婚领证的。”他顿了顿,张姨从厨房了走了出来,把泡好的红茶放在茶桌上。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勇气。我不敢背叛家族的联姻。我一边周旋在父亲给我安排的张家小姐上,一边舍不得和她分开,我在想一个权宜之策,我以为只要她怀孕了,我的父亲就会妥。可是,我没想到我的父亲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他一定要让我把孩子打掉,并且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敲定了我和张家小姐的婚礼。我不知道这个事情是怎么传到她的耳朵里的,等我去找她的时候,她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说到这里张震杰红了眼睛,那壶红茶还飘着热气,散发出了茶味的清香。
“我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彻底消失的,现在想来,如果一个人心灰意冷,想躲你,你是怎么都找不到的,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叶暮修故作镇定的倒了一杯茶,并没有喝,他看向边震杰终于给了他一个反应:“然后呢?”
“然后我第一次反抗了家人,我要是早点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可能她就不会走了。”
“你做了什么?”
“我结扎了。”边震杰说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淡,眉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和,“我拒绝了结婚,并且永绝了后路。边家后代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她肚子里那个。”
边震杰:“半年前我父亲去世了。他在去世前,才告诉我……”他语气微变,“她生下边顾南没多久,就去世了。孩子凭空消失,谁都没有找到。可能她恨极了我吧,所以才会把我们最后联系的纽带藏得那么好。”
他轻咳了几下,以此来掩盖住自己的变调了的语气。
“可我没有想到,我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我甚至都没有好好抱过他,好好向他道歉。还没听过他喊我一声父亲……”边震杰抬起手微微扶了一下额头,又缓缓放下,“不过好在……好在,还有边生,好在还有他……”
叶暮修已经听明白了。他面不改色地拿起红茶,却没有好好品尝,很随意地喝了好几口,只有叶暮修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有多不安,即便这样他还是问道:“所以,边先生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把边生带回去,认祖归宗。”
红茶倾斜,倒了一点下来,白色的羊绒地毯染上了一点水渍。
叶暮修花了几秒,才在混乱的大脑抓住一丝喘息的口,他缓缓地把茶杯放在了桌上:“边先生,这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
边震杰神色一晃,叶暮修不需要说太多话,他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我明白,叶先生,我知道这几年都是你在照顾着边生。也知道你给了边生很好的生活条件。可是我终归是他的亲爷爷,我可以给他比这里更好的生活环境,你也不用那么辛苦。我知道边生他可能一下子不能接受,所以要劳烦你和他谈谈。”
叶暮修:“边先生,我希望你明白,照顾边生是我心甘情愿的,不会觉得辛苦,他对我来不只是故人儿子那么简单。”
边震杰还想说些什么。
叶暮修很有礼貌的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等会儿我还有一个视频会议,不方便再和您继续聊下去了。”
边震杰听罢,没有立刻给出反应,脸上有一飘而过的不满,等叶暮修站起来,他才有离开的打算:“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个作为爷爷的恳求。”
叶暮修把人送出门,站在玄关处看着他们走远,看着他们上了车,他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来。冬天已经来了,叶暮修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就觉得浑身发冷。
等他重回屋里,他才在瞬间回暖的物理不适中,感受到了不安和慌乱以及浓重的无力。
这是叶暮修此生为数不多的复杂情绪,一次是接到死亡通知,一次是边生找不到,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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