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朵大朵的牡丹盛开在宫墙之下,姿态各异的花朵少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带着夏日独有的燥热,像是一团团毒燎虐焰的烈火,焚烧着漫长的黑夜。
今夜月朗星稀,微风袭来没能带来花香只送来了满鼻的血腥尘沙。再细看,宫墙下的根本就不是婀娜多姿的艳丽花朵而是血色与火墙。
周围到处都是厮杀声,傅长乐愣愣地看着满是血痕的宫墙,梳理整齐的发髻现在已经散乱,头上的金簪歪歪的靠向一旁,平日里素来雍容华贵的人如今像是疯婆子一样,再也没了以往的从容优雅。
四周到处逃窜的影子在此刻汇成一副惊心动魄的画。画中的她好似站在宫墙上又好似站在宫墙下,望着眼前橘红的火光一时不能辨明方向,恍惚间听到身旁有人在笑她。
因为这声响她慌张地四处张望,企图寻找到笑声的主人,可不管她来到哪个地方,推开了几个逃窜的宫人,她都无法找到笑声的主人在哪儿。
“这人是谁?”
耳边的低语不断。
她疑惑地往前走了两步,隐约能够听到幼童吵闹的声音,清楚的诉说着有关她的过往。
“这位是靖安侯府的四娘子傅长乐。”
追着声音,她从宫墙又来到古楼。
“就是那个名满瑛南的美人?”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美又能怎么样,时运不佳,命运多舛,比不得侯府三姑娘傅长宁。”
“咦?可我听说她不是做了太子的良娣吗?”
“她是跟了太子,但是她跟了太子不到两年太子便薨了,随后她又勾引了五皇子。五皇子登基,封她为美人,可惜两人没能在宫中快活两日,程英谋逆杀了五皇子,占了呈城,她为了保命为了富贵又做了程英的如夫人。”
“后期温绍攻打呈城称帝,当年下嫁温绍随着温绍被流放的傅长宁成了正宫皇后。这时,她这个妹妹又想勾引温绍,事后被傅长宁发现毒哑了赶出京中,送到了京外静心斋。”
“然后呢?”
听到这里,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女人愕然瞪大眼睛,面上的表情像是夜幕中青面獠牙的恶鬼,恐怖异常;如同贪食血腥的野兽,在短暂的迷茫过后,终于找到了血味来源的方向,一下子冲破迷雾,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
随后听到一句——
“她和同在静心斋中的疯婆子一起死了。”
“怎么死的?”
“听说是……”
话到这里,声音越来越轻,随着幼童声音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下,带着不甘愤恨的绝望,瞬间将视野染红,扭曲了四周的画面。短短的梦境又是漫长一生的缩影,清楚的写着属于失败者的过往……
当梦中的血色蔓延到脚下,躺在窗前小憩的靖安侯府四姑娘猛地睁开眼睛,巴掌大的脸上留有从梦中带出的惊惧,满头是汗的人就算此刻已经醒来但身体仍是由着恐惧主宰,久久未有其他动作出现,瘫在榻上的样子瞧上去楚楚可怜,脆弱异常。
自打四岁那年大病过后,靖安侯府的四娘子便时常梦魇。
走进房中的李嬷嬷见状连忙给她擦汗,柔声问道:“姑娘怎么又惊到了?老奴让怀桃给姑娘开些安神的方子可好?”
“不用。”傅长乐从榻上坐起,接过李嬷嬷端来的温茶喝上一口,心跳虽是渐渐平复下来,可神情仍是有些恍惚。
她每次惊梦都会想起一些有关过去的旧事,然后被困其中,暂时不能放下属于过往的悲凉。而这些说来荒谬的事其实是她“死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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