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行之指了指桌后无聊地滑着手机的人,示意自己已有同伴先入座了。
服务员柔顺一笑,退了开来。
唐宝低着头都能感到对面的人风风火火推开座位。
她手肘撑在桌子上,手背抵着下巴,好笑的看着一桌之隔的姑娘,看到她毫不客气地端起面前的咖啡,仰头咕咚几下,就让杯子见了底。
柯行之苦得皱起眉头,越喝越渴,招手找服务员又点了一大杯冰水,她扫了眼桌上的蛋糕,翻了翻菜单,又加了两份冰淇淋和甜点。
柯行之扯了扯衬衫的领口,衬衣闷在她的身上一天,即使现在是干燥的,都仿佛还带着汗渍,在不同的区域,小块小块的黏在她身上,这种若有似乎的感觉让她相当烦躁不舒服。
冰水最先上来,柯行之一口气灌下大半杯,唐宝蹙着眉头,从她手里夺过杯子,不高兴地说道:“你胃不好,还这么瞎喝,就不怕引起急性肠胃炎,疼不死你,真要渴,小口慢慢喝,又没人和你抢。”
柯行之瞪了她一眼,嗔道:“刚进医院还没转正呢,医生的架子就摆上来了。”
话虽这么说,她也没有跟唐宝去抢,由着唐宝把杯子放到离她比较远的桌子正中间。
她神神秘秘举起照相机,调出刚抓拍的照片摆到唐宝面前。
唐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低下肩膀去看屏幕。
画面中的她披着霞光,安静而美好,双手捧着咖啡杯,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挂着一抹闲适的笑容,不高不低,角度刚好,余晖在她背后渡上一层光泽,映衬着她柔和的表情,透过大大的落地窗,优雅而神秘,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陪衬,所有事物的存在皆是为了突出她的姿态。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照相可以照得这么好看。
她好笑地看着柯行之,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打击她,凑过去,压在她的耳边,神经兮兮的低声道:“怎么着,学会偷拍了?暗恋我啊?”
柯行之朝天一个白眼,一个巴掌把她的脸拨到一边,傲慢开口:“你瞧瞧这照片,不觉得佩服我吗?”
“佩服你什么?”
“佩服我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
唐宝听出来了,这姑娘在编排自己呢,你才是腐朽,你全家都是腐朽。
一段日子没见的两人相互嬉闹挖苦,开心得要飞起来。
柯行之本科是在上海某个重本读的,因为学业优秀会来事,早早被老师推荐给了地方新闻台,但在她大四实习的时候,不顾各种反对声,义无反顾北上,削尖了脑袋进入华视。
唐宝看她由端茶送水,擦桌、拖地到跟随审稿、编辑和推送,到后来被记者老师点名带着跑现场,她的每一分努力和蜕变都在她的见证下。
虽然她忙得脚不点地,也没有时间聚会,但一有时间,柯行之还是会给她打个电话,哪怕是只聊上一两句就要挂。
实习期满,她被留了下来。
成为正式记者后,唐宝又看着她每天起早贪黑,凭借新闻人的敏感性,奋斗在各个社会新闻第一线,被人打电话威胁过,被人在刹车上做过手脚,还被人用水假装硫酸泼面。
熬了两年,熬出了点业绩,伴随而来的是严重的胃病和颈椎病。
她又毅然申请调出原来的部门,换到轻松一点的部门去,唐宝问过她会不会遗憾,最危险的时候没想过要放弃,熬出头后反而要放弃。
柯行之洒脱地说:“没什么好遗憾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两年透支了十年的健康,尽全力拼搏过,不后悔也不可惜,而且我又不是离开记者岗,还是做着我最爱的采访,只是换了个方向而已,不再涉足那些过深的领域。”
多余的她也不好多说,再说就涉及到一些岗位机密了,唐宝体贴的不再追问。
本来在她心中,柯行之就是一个牛逼的存在,天赋好,运气佳,自己还很拼命,天生的新闻人,可今天看了那段民警采访视频,她有点怀疑人生。
柯行之就是因为那段采访而郁闷,这是她调换部门后的第一个采访工作,她觉得有点伤自尊。
“你领导批评你了?”唐宝小心谨慎地发问。
柯行之狠狠靠在椅背上,吹了吹额发,重重叹了口气:“没有。”
“那你烦什么?”
柯行之抬起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手指无节奏地敲击桌面,烦躁得不行:“以往我出生入死做出来的新闻,小命都快搭进去了,才能引起大家的关注和警惕,有的新闻甚至都没有大范围的讨论度,这回就这样轻轻松松博得大家的热度,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我觉得我的玻璃心千疮百孔。”
显然她把新闻下的评论都看了个遍,唐宝回想了一下那些评论,又好笑又同情柯行之。魔.蝎小说k.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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