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捣了捣碗里的米就是没有下嘴。
穆雪看了看桌上的菜,连阿染最喜欢的糖醋鱼她都没有动筷子,这就有些不对劲儿。她了解阿染,什么事情都藏不住,表现在脸上那就是真的有事儿了。
穆雪朝着狗娃使了个眼色,狗娃抿了抿嘴,故意找了个话题:“阿染,我们老师今天跟我们讲‘出师未捷身先死’……“
“什么死!”阿染跳起来,胳膊一甩一把就把饭碗扣到了地上,米粒散落在一地。这噼里啪啦的声响,震得众人一怔,就连身为客人的江曲意也停了下来,似乎看好戏的摸样。
穆雪瞧了眼江曲意,便知道阿染是失礼于人了,将筷子拍在桌上,生气地喝道:“阿染,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可以把饭碗打落呢?你学的教养都到那里去了!”
“我……”阿娘从来没有那么大声地跟她说话,可是阿染心中涌起的却不是委屈,而是心疼,她的阿娘是因为关心她才责备她的!
见着小女儿的身体抖得如同筛子一样,咬住下嘴唇眼泪就流了下来,穆雪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也许,对于阿染这种年纪的小女孩,她该是循循善诱的。
穆雪叹了口气,弯腰把米饭一粒一粒地收拾起来。
望着阿娘无奈的动作,似乎扣动了阿染心底的一把锁。她咬着嘴唇吸了吸鼻子,在穆雪起身的一瞬间扑到了她的怀里。
她不想阿娘受伤,可也不想她难过,可她早晚会知道的,她该怎么办呢?
女儿撒娇似的动作让穆雪心中柔软得如同海绵一般。本来就是一家人,置什么气呢?伸手摸了摸阿染的脑袋,软声道:“阿染,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阿娘,阿娘很担心你啊。”
“那天我去衙门看宋河宋大侠,他跟我说……”阿染眨了眨眼睛,恍惚了一下。
不行,她不能告诉阿娘,不能告诉她!就算是自己撑着,一定不能让阿娘知道!她知道了一定很难过!就算要说出来,也一定不是现在,她还小,狗娃还小,他们都没有能力保护阿娘,若是阿娘垮了,她和狗娃怎么办?
“阿染,你说宋河怎么了?”
“他,他说……”阿染失措地避开阿娘的眼光,无意中看见了墙上的一幅画,那是两年前逃难的时候阿娘特意带走的,据说是爹的作品,上面还在地上蹭出来的一层灰泥,如今正挂在这屋子里。
“说什么呀!”
阿染哭了:“他说,他们杀了好多人,怕晚上有人跟他索命,阿娘,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来找我们呀!阿染好怕啊!”
穆雪露出“原来如此”的摸样,抱着阿染拍拍她的后背,软声安慰道:“你怕什么,那些人又不是你杀死的。”
阿染嗫嚅:“可是,那些人我都认识。”隔壁的孙二嫂,村长爷爷……
“那么,那些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
努力相信,好像真的很模糊,阿染摇头。
“鬼怪这个东西,只要你不记得他们的摸样,他们自然不会来找你的。”
阿染眨眨眼,露出疑惑的表情,眼角还挂着泪花:“真的吗?”
“自然。”
阿染破涕为笑,一家子又恢复其乐融融的摸样。
“让小江兄弟见笑了。”
“没什么的。阿染年幼,怕这些也是正常的。”
江曲意微微一笑,继续吃他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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