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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足有两个月时间，筱笙和秦苗没了联系。这事对于一对恋人来说，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但身处其间的人，反而不觉得不可思议。秦苗自从不愿在韩老师那儿蹭网了，也就没再上Q了——那时候的人是离得开这玩意儿的。之后她写了信给筱笙，也试图给筱笙打电话，但拨了几次号，都放下了，因为筱笙说过，打办公室电话谈情说爱，是会被嘲笑的。后来收到了筱笙的回信，虽然筱笙没有对元旦见面的事作出回应，也只当他疏忽了，知道他的心还在自己这儿，那就好。秦苗就是这么一个人，含蓄内敛。

含蓄内敛的秦苗偏又遇上一个消极恋爱的筱笙。是的，“消极恋爱”，这词是仿照“消极抵抗”“消极对待”等词临时搭配的，乍听不合逻辑，恋了爱了，怎么会有消极一说呢？有的。一方面，筱笙与秦苗在家庭、学历等方面的不对等，造成了筱笙的自卑心理，他不敢积极主动恋着爱着秦苗，就像看见喜欢的商品而口袋里钱不够一样，哎，你卖给我就卖，不卖就算，反正我得不到也是正常的。另一方面，涉世不深的人反而容易有饱经沧桑之感，筱笙刚走出校门，许多事情仿佛是在一夜间铺天盖地地砸来，你看，开个民生热线，原以为很容易却是件多么难的事；雅林和蔡局长玩暧昧，原本不敢想象却又成了件多么容易的事……筱笙不知道秦苗写来的信被晓洁截留了，以为秦苗真的不来信，也不回信，起初当她是要写论文或有别的事耽误，时间长了，筱笙心里也就有了最坏的准备——秦苗要抛弃他了——在这么残酷的现实生活中，有什么不可能呢？筱笙如今会这么分析问题了。当然，他做到问心无愧就行，秦苗对他怎样，又怎能强求呢？所以，他去了一封信，也就不愿再去第二封。老实说，他会想秦苗，但他如今又惦记着杨社长说的有更辛苦的活儿让他干这么件事，对事业的热情，使他不至于沉溺爱情而不自拔，因此，与恋人互不联系的两个月，也就这么过来了。

杨牧到底能给他什么辛苦的事？这个谜最近才解开。

那天筱笙去向杨牧请示工作——杨牧说过了，若筱笙有什么不好办的事，就将球踢给他，在他那爆了烂了，都不用筱笙担责了。筱笙也不是怕担责，他是怕越权，越权传出去多难听啊，好像是贪恋权力似的，所以，他后来有事就乐于向杨牧请示了。谈完事，杨牧不经意的样子问起了刚平女朋友和那个局长的事，问是真是假，刚平和女朋友还有没有戏。筱笙说雅林是想与刚平和好的，但刚平还气不过，目前没和好，不知以后。杨牧又不经意的样子说：

“刚平和女朋友闹翻后，事业心就更强喽，你看他写的《平洛乡扶贫工作纪实》，多有轰动效应呀，人家就有新闻人那种不怕苦的精神，深入到乡村去调查去取材。”

“杨社长，我也不怕苦，记得您跟我说过，要给我辛苦的活干，我正要问您呢，怎么到现在还不给我呀？”筱笙赶紧接了这个话题，这正是他关心的事。

“哈哈哈，我是留机会给你，看你能不能像刚平一样，自己找点苦吃。”

“难道我也找个节假日，自己跑去采访？那也要有目的地呀。”

“动动脑就有，新闻当中还有追踪报道一说，知道不？哈哈哈，自己回去想想，自己去找点苦吃。让别人来喂，不如自己去觅食哦。”

杨牧这么不经意地说完，就踱着步子出去了，又以不经意的眼神瞄了眼小乔办公室，发现谢主任出去了。杨牧踱进小乔办公室，说：“啊哈哈，完全转变，180度哦。”

小乔问：“你说什么？没头没脑的。”

“郑筱笙那小子，再不会独自去出风头了，请示报告工作做得不错了，唉呀好啊，只怕是跟我接触久了，也成了个不求上进的人，那不完了，所以也要让丁社长用他积极进取的方面去正面影响一下筱笙才行。”

“这个不用担心，全报社都不会有第二个像你一样玩世不恭的人。郑筱笙嘛，他的转变丁社长也看在眼里，还表扬过他，说他更有实践经验了，也更有大局观念了。”

“你也别这么说我，我只是在你面前露点真面目而已，其实在别的同事面前，我还是很威严的。对下属威严，就是为了树起正气，对上级嘛，哈哈，我都这年龄了，没想法了，轻松点就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筱笙回去后，认真琢磨了杨牧的话，“新闻当中还有追踪报道一说”，哦，可以去跟踪报道平洛乡的事？太好了，明天起就是元旦假了，元旦当天先去给父母亲买身衣服，元旦第二天呢，就去平洛乡，那里也靠近自己的家乡，顺道回趟家。

小乔也认真琢磨了杨牧的话，然后她就借给丁社长抹桌的机会说：“杨社长那人真没进取心，他将筱笙也带坏了，您看要不要适当提醒提醒筱笙，不要由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丁社长却笑而不答。

元旦那天，筱笙刚走出报社大门，就感觉到有一股风往衣领口里灌，他不禁缩了缩脖子。阳光刚出来，但软绵绵的，只是将筱笙的身影像摊饼似的摊一长条在地上，此外并无其他用处。不看这影子还好，一细看，发现不止一条，分明有两条，不远不近地挨着。谁这么无聊，想让两条影子比高呢？等他往旁边搜寻影子的主人时，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就传来了。听这笑，都不用多说了，是晓洁。晓洁说，她想利用假日去好好逛逛，看看衣服，想到筱笙可能需要挑衣参谋，就准备来相约，没想到那么巧，出门时间都对上了，约好了似的。被晓洁这么一说，筱笙非常开心，因为他对买衣服是非常没把握的。筱笙怎么也不会想到，晓洁是从秦苗信中获得了“情报”的。

而这个时候，有另一个女孩正在向他们靠近。

天蒙蒙亮，秦苗就提着简单的行李往火车站奔去。为了见筱笙，头天晚上她就和小梅在研究穿衣问题。小梅说，我觉得你还是穿裙子好，上身就穿一件红色T恤，配这件白色毛衣短褂，你看，白色高洁，红色有活力，裙子让你与众不同。秦苗照着做了，小梅一个劲地夸她美。秦苗在镜前照照，说，我这成了中学女教师。小梅说，女教师好呀，有气质。秦苗说，我只要做我自己。讨论一个晚上，未果。秦苗最终还是没按照小梅的看法打扮自己，他将红色T恤换成了黑色的，将裙子换成了牛仔裤。她觉得，越是见重要的人，就越不能刻意去打扮，以免让衣着成为自己的一种负担。她今天果然轻盈得像只小鸟，一会儿就飘进了晨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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