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白滕脚步声消失,白莲花依旧立着。尔殷并不言语,也不理会面前白莲花给他倒那杯茶,只自顾提了方才白莲叶还未饮那壶玉琼浆斟了一盏。
尔殷呷了口酒,抬眼间仿若不经意环视这屋子,这里布置得甚是精致,大如装饰格调,小至杯盘器具无不投他所好,让他一进门便倍感惬意,看来这白滕他身上确是下了不少功夫。
也不过只一眼,尔殷即放下了杯子,对始终没有坐下白莲花道:“坐罢。你倒是好心。”
白莲花闻言坐了下来,低头细声道:“到底是我妹妹,父亲也不是不疼她。倒是莲花今日逾矩了,擅自引侧君陪我唱了这么一出。”
尔殷唇角眉眼皆是弯弯,笑道:“这倒没什么,不过那小丫头事情我倒是问真心实意。”
白莲花微微愣了一瞬,转眼笑道:“妹妹读经是确有其事,不过我们这些俗人之中到底有哪个是真正有大智慧呢?涅槃境界于我们大都虚妄,何况她一个不识疾苦小丫头。”说着又掩面笑笑,“这个也许于她而言也说不上爱,不过是多年闲着将养得来习惯呢。似是养花养鱼也都是她平日里习惯,连着说书话本儿一类我估摸着现下也该她枕头下面压着罢。”
尔殷唇角依旧笑着,但眉梢却平了下来。白莲花才她父亲面前明里暗里地替她妹妹求情,现却他面前这么说,虽是一番笑谈,她字里话间分明有意无意带了些贬低。若是平常听来,倒也没什么不妥,不过方才白莲花将她妹妹抬得那样高,现下哪怕只用一根手指头轻轻一推,也足以让白莲叶掉得狼狈不堪,这样落差让尔殷不得不感到奇怪。
尔殷此刻才算真正抬眼认真地打量着这位他少时亲自选出准君后。她今日素衣亭亭,青丝袅袅,巧笑嫣嫣,真真一朵风姿绰约出尘不染白莲花。他回想方才席间种种,发现她谈话时极少与他对望,总是敛着眸子帮他端茶布菜,偶尔对上眼她亦是不愿多做停留。
尔殷本以为她端是一副端良温顺性子,现他才发现她温软绣花枕头里面原来也藏了一包针。
白莲花自己说完,半晌不得尔殷应声,不由得抬头望了望,却正正撞上尔殷看向她目光,她头一次忘了移开眼,亦是呆呆地回望他。
《诗经卫风》有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白莲花曾默默提笔将这篇《淇奥》抄了约百遍不止,抄完成品又羞赧之余被她数焚毁。彼时她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事后细细想来,她知道她怕是同无数妙龄女子一样,思春了罢。但她是白莲花,少昊国将来君后,并非寻常家女子,自然做不得寻常女子可以做事。
只是她心中悸动不安并没有随着那些纸墨一起烟消云散,却似将烬未烬纸灰沉心底,乍眼看只是一堆灰白,只需微微一阵风过,将表面死灰拂开,里面火红苗子或许咻地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眼前尔殷正是吹了这样一阵风,撩开了白莲花捂心里尘灰,她心须臾烨烨如烜烈。
眼前尔殷正是如此一位匪君子,化作了白莲花眼底心头诗句,让她心底焰燃至眸帘。
白莲花原本柔和目光里此刻含了很多她自己都不曾察觉情愫,须知一个人站得越高活得越艰难,尤其是像她这种头上戴个“准”字,一只脚踏上高地另一只脚还悬半空人,是举步维艰,便是将十只手指甲全翻过来也没有她这么难熬。可是她熬过来了,她不仅熬了过来,还将自己熬成了一个国家典范、淑女名媛,这次东台花会让所有人都明白少昊国君后位置她白莲花当之无愧。她知道,这世上没有真正涅槃,却有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她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白莲花,却也是一个芳华正茂姑娘。她也曾怨念过,苦痛过,但当光辉来了,照到她身上了,她也会衷心地舒坦,带着浅浅得意。命运注定了她一切感念都是孤独,是无从分享,但今日她遇见了他,眼前这个人,便是她生命中那个无数回压心底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温润君子,他会成为少昊国主君,会成为她白莲花夫君,会成为她一辈子港湾,成为她终身依靠。
然后,她所有梦,都近乎成真了。
这样她没有办法不喜悦,没有办法不激动,尤其当她对面坐着是她夫,她天,白莲花尔殷潮水般袭来目光中褪去了她一切光华圣洁色彩,此刻她如同所有寻常姑娘一样心甘情愿地把□裸自己交给她夫君,并希期望得到对方一份珍重,一份怜惜。
尔殷此刻看着白莲花眼睛,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看得长久,看得深远,他看不到白莲花心底火,却可以看见她眼里水,从闪动到浓烈,从单调到陈杂,他都可以感觉到。只是这汹涌情潮来得太过猛烈,*和骄傲遥遥奔潮水前方,紧接着是广阔倾心与思慕,白莲花后那一点点委身于君心思被羞涩地勾浪尾,恍若游丝,只划了浅浅一道水纹,即现即逝。
尔殷自然无法细致地察觉到千层浪中一缕游纹,当白莲花凶猛如斯浪潮意图打进他那一汪平静碧池里时候,他其实是不太高兴。
尔殷眼里白莲花应当就是众人眼里白莲花,他从来不曾想过白莲花其实也可能不是一朵白莲花,她也可以同别花一样,可以是红,可以是紫。他没有想过,只因为他心里希望白莲花就是白莲花,他想要就是这样一朵出水芙蓉,不是一朵随便哪里都能摘来俗花,不是一朵嵌着绝俗花瓣尘花。
尔殷平静地移开目光,这一刻他突然明白,眼前这朵白莲花约摸已经不是他从前相中那朵了。
尔殷收回了目光,片刻之后白莲花也敛了眼眸,尔殷平静她不是没有发现,但此刻她心里某个角落雀跃着一种叫作心意互通喜悦,她来不及细想,只红着脸柔声问道:“侧君可是累了?不若……”
她刚想道“不若便莲花腿上枕着歇息片刻罢”,抬头便见尔殷长身玉立,她面容一滞,慌忙站起来,尔殷不待她站稳,言道:“你从前也是这样么。”
那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若不是末尾加了一个语气词,白莲花几乎听不出尔殷是问她,她只觉得侧君这一句话似一声叹息,重重地压她心上,将她心底烧得正旺火压灭了不少。
尔殷背对她站着,也不等她回话,拂了拂衣袖道:“也罢,夜色已晚,也该是回去了,本君一人即可,不必送了。”尔殷言罢即刻抬脚出了屋子。
白莲花望着他远去背影,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他那句似问似叹话语,原本红润脸色渐渐显得惨白。她怔怔地凝视着尔殷几近淹没于重重夜色身影,朱唇微启似是想要吐出什么话来,却终是倒吸一口气,将一屋子冰冷月华裹入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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