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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午饭时，饭桌上见了炖鱼，一家人都挺高兴。这年头，不过年不过节的，能吃上炖鱼改善生活，农村人很知足。天一冷，家里的菜不是萝卜就是白菜，要不就是疙瘩咸菜，就这几样天天吃，吃的嘴巴都淡出鸟儿来了。

方圆刚刚还听东子哥说了，说他二叔没事就弄个筛子，地上撒上点高粱，等着麻雀自投罗网。逮的麻雀多了，就给去了皮毛和头、内脏，然后点火烤了吃。俩表哥说烤麻雀挺好吃，很香，看来他们都尝过了。方圆记得这事，小时候舅舅没少在冬天套麻雀，完了亲眼见过他们烤来吃，不过她胆子小，没敢吃过。

因为家里人多，一下子炖了两条鱼。鱼头鱼尾归两个舅舅吃；大块儿肉多的，分给了三个孩子和怀孕的二舅妈；剩下的每人一两块，平均分分，结果每人都吃到了鱼。鱼是和豆腐一起炖的，大人们吃完肉和豆腐，都喝了碗鱼汤，吃完后浑身热乎乎的，心满意足地擦了擦沾油的嘴角。

叶大伟闲下来开始问叶梅：“梅子，我听咱爹说，你弄个小摊子卖肉丸子啥的，买卖咋样？”

方圆姥爷周末回家把叶梅做买卖这事跟家人提了。姥姥不太赞同，觉得闺女是瞎折腾，她是被文革时那些说法给吓怕了，生怕人家给乱扣帽子；姥爷既然帮忙做了小车，自然是支持的态度。他在外面上班，见识多些，眼看做买卖的人越来越多，国家支持，随大流儿有啥可怕的。主要是他考虑闺女一个人带孩子，以后生活不容易，不如想法子多赚点钱来得实在。

一提这事，叶梅来精神了，她这次回来主要是想跟家里把这事说开。

“大哥，买卖挺好，这俩月赚了点钱。这买卖本钱小，咱爹在厂里找了点材料给做了个小推车，没花钱，炉子也是现成的，本钱就是买肉的那几块钱，每天现买现卖，本钱少，回本快，这买卖很划算。”

叶梅没说实话自个赚了多少钱，说出来怕吓他们一跳。她知道自己若说了，嫂子弟妹肯定眼红，有钱这事还是藏着好，她还有圆圆要养活呢。

其实叶梅这买卖是越做越好，因为她的汤香味浓郁，很能吸引客人；再加上她做的最早，很多人只认她一人卖的肉丸子。现在，有很多下班路过的人也会买点回去当菜肴吃。所以，就算有人跟风卖，她的生意也没见客人少，买卖还是很稳当。

叶梅稍微考虑了一下说：“每月能赚一百多块钱吧，比上班工资多，还轻松，在家忙活一下就成。我觉得这活嫂子和弟妹也能做，想跟你们说一下，看你们想不想做？”

叶家人异口同声地问：“能赚这么多？”他们都惊讶了，一个小买卖，一点都不起眼，怎么能赚这么多钱？

每月百十块钱的盈利，确实比上班强。能赶上一般工人俩月的工资了，顶方圆姥爷仨月的工资。

叶梅说：“我还能骗你们不成，其实，要是在人流多的地方，买卖还好。要是我不赚钱，能往家买这些东西吗？”

众人想想叶梅带回来的鸡鱼、麦乳精、点心等，加起来得有二三十块钱吧，要是叶梅不赚钱，肯定不会这么大方。想她第一次从城里回来，不过是带了点点心水果，有些还是田家送的。这么一想，叶家人都相信叶梅赚钱了。

叶大同还有点不敢置信，问：“二姐，真能赚这么多？”看叶梅点了头，他猛地一拍大腿说：“既然能赚钱，为啥不干？咱在地里刨上半年，还不如在城里干上仨月，反正冬天都在家闲着，现在开始干，到过年还能干一个多月，多赚点钱，咱也过个好年。”

叶大伟微微皱眉说：“叶梅住在田家，自然是没问题，咱们去了住哪里，没处住，怎么卖东西？”

方圆在听到在一旁插嘴说：“舅舅可以借别人的房子住，给人家钱不就行了。”

一家人不经常出门，还不知道有租房子这一说，方圆听到出口提了提。

叶大同说：“让咱爹给问问，他厂里宿舍还有空着的吗？”

叶梅也说：“还是得让咱爹给想想办法，毕竟他在城里住了这些年，认识的人多，托托关系肯定能找到。”她想想又说：“既然你们想做，不如今天等会儿我教教怎么做肉丸子，正好我买回来几斤猪肉，不用再去买了。”

叶梅买的猪肉有肥有瘦，她切下一块比较瘦的肉做丸子。叶大伟和叶大同怕媳妇儿一时半会儿学不会记不全，也跟着在一旁学，生怕忘了一点细节。至于煮汤的方法，叶梅给他们说放点八角、花椒、香叶之类的香料就可以。用木签可以去找她，到时候带着他们去买就可以。

叶梅回家都是当天早晨回来，下午就赶回去。现在她认了田姨当干妈，关系比以前亲近了，她伺候干妈更尽心了。不及时回去她会担心，毕竟有些事情干妈腿不方便做不了，她不在干妈遇到点事肯定为难。

伺候瘫痪的人，端屎端尿肯定有，早上打洗脸水，晚上打洗脚水，平时有空时，方圆娘俩还给田玉香按摩，完全把她当自家长辈伺候。叶梅离婚后，多亏找到这点活才立住脚儿，后来娘俩受了田玉香的恩惠，自然得好好报答。她们不是没良心的人，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方圆是田玉香收的小徒弟，就算是养老送终也是应当的。

叶梅手头钱松快，就给了方圆姥姥三十块钱，算是闺女的孝敬钱。当然，钱是偷偷给的。说起来，方圆姥姥姥爷跟三个儿子一起住，还没提过孝敬钱，也就叶梅心软，看不得她妈顾了这个顾那个，就是顾不上自个儿，看她操累，叶梅心疼，别的帮不上忙，给妈俩钱花花，自己心里能舒服点。

方圆看到妈妈给姥姥钱了，姥姥还不要，硬是让叶梅给塞下了。

叶梅交代好所有事情，就要领着圆圆早点走。因为天太冷，跑的车少了，一下午才两趟车，叶梅怕走晚了赶不上去城里的车。

方圆怕冷，不管好看难看，赶紧换上了厚厚的棉袄棉裤，还有红条绒布棉鞋，带着杏黄色绒帽，围着红色围脖，乍一看去，浑身圆滚滚的，很是喜感。她现在还小，不用追求“美丽冻人”。

方圆感觉现在冬天格外冷，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幸亏自己早早用了蛤蜊油，不然非得皴脸不可。方圆看俩表哥脸上都皴了，跟没洗干净脸一样，手也裂了口子，看着就疼。不过男孩子皮实，整天跟啥事没有一样，还是光着头到处疯跑。

方圆跟妈妈在站点等车，等了一会儿车还没来，她觉得脚都快冻僵了，看着路的前方望眼欲穿，左等右等就是没车。

“圆圆，这天太冷了，咱去代销店里等等。”叶梅带着方圆进了店里。许是冬天经常有人在屋里等车，店主早就看见娘俩在外面等车，知道她们不是买东西的，还热情地拿俩凳子让她们坐下。

叶梅跟店主聊天，方圆就在炉子旁烤火，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才等来姗姗来迟的汽车。上车后，方圆看车里没多少人，一点都不像上次那样，因为车少人多，个个挤得跟沙丁鱼一样。

叶大伟两兄弟想着能赚钱，浑身来劲儿，隔天就去了市里一趟。先去看了看叶梅的买卖，哥俩发现这东西卖着便宜，可买的人多，看梅子一天能卖不少，应该是能赚钱没错。

叶梅要留他们吃午饭，他们也顾不得，匆匆赶去化肥厂。木匠活除了老爷子会做，这哥俩还真拾不起来。到那里跟老爷子吃食堂，边吃边把做买卖的事情讲清楚，老爷子吃完饭二话不说开始找合适的材料，木头好弄，就是车轱辘不好找，只得买来再安装好。

方圆看俩舅舅风风火火忙活，打心底高兴。这可谓是全家齐致富，共谋幸福路。况且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就像后世流行的那句话：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方圆也趁着年龄小，尽情地享受童年的时光。

有时候，方圆想起上辈子她在外工作的那几年，再想想后世那段八零后自嘲的话：上小学的时候，大学是不要钱的；上大学的时候，小学是不要钱的；没有参加工作的时候，工作是管分配的；参加工作的时候，打破脑袋才能勉强混一个糊口的工作；当他们不挣钱的时候，房子是分配的；当他们挣钱的时候，房子也买不起了。

方圆觉得，她上辈子也就是找男朋友没结婚，不然也有可能面对买房的压力，做个房奴。然后日日挣扎在工作压力和买房压力中间憔悴。这么一想，方圆双手合十拜了拜，不禁感谢老天让她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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