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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英雄在哭泣（第1页）

医院，我接受了手术，医生的水平很好，不一会儿便取出了子弹，是一颗步枪子弹，黄澄澄的。麺魗芈伤

我本来要留在医院休养的，但高锋接了一个电话对我说颁奖仪式照样举行，不能因犯罪分子的阻挠而改变。我只得带着麻药药效还未散去的右臂套上西服，在一群警察地护卫下前往会场。

车路过一个花坛，我的目光扫过开得灿烂的花卉，突然瞥见一个衣着破烂，脸上脏兮兮，披头散发的乞丐，他正用目光向我射过来。我一阵晕眩，觉得这个乞丐与众不同。几个月后，当这个乞丐西服革履地站在我的面前，以藐视的目光瞧着我时，我才知道他就是欲置我于死地的于占勇，当年装扮成衣不遮体的乞丐逃脱了警察的重重追捕。又过了若干年，我把他炸得粉身碎骨，彻底地把他从纷繁的尘世间抹去。

当我以复杂的心情走进会场时，掌声响起，似春雷滚过，一阵高过一阵，这是对见义勇为的赞歌，对正义的顶礼膜拜。

经过一系列程序，终于轮到我出场了。而我右臂上的麻药已经失效，疼痛象一把电钻扎着我的神经。我强忍着疼痛走上主席台，从区长林正豪的手中接过一张十万的支票，这是见义勇为的奖金，一刹那，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复杂的情绪支配着我的神经。当我接过红彤彤的获奖证书时，我凝视着林正豪，想起他也是一个贪官污吏，在U盘上有着肮脏的记录和寻欢作乐的笑容。

当我强忍着疼痛把支票和证书举过头顶任凭记者拍照时，掌声雷动。我发表了获奖感言：“我今天十分高兴十分兴奋，我今天获奖是国家和人民对我成绩的肯定和支持。见义勇为精神是每个中国人应该具备的，面对凶恶的犯罪分子，我们不应该惧怕，不应该退缩，而应该有亮剑精神，挺身而出。善良的中国人啊，勇敢地见义勇为吧！让正义灿烂！让正气常存！”说完我大汗淋漓，这是疼痛给逼出来的。一名漂亮的女孩向我献上了一束鲜花，一行戴着鲜艳红领巾的少先队员向我敬礼，我笨拙地想举起右手回个军礼，可是疼痛象魔鬼般让我无能为力。

走出会场时，我向高锋提出去看看李柔，当我把想法说出来对，有眼泪划过我的脸庞。高锋盯了我一眼答应了。

殡仪馆。肃静而冷清。我们的到来仿佛向它注入了活力。望着安祥地躺着的李柔，我扑了过去，把脸俯在她冰冷的脸上嚎啕大哭。不知哭了多久，反正泪水已经流尽，声音已经嘶哑，一双手拉住了我的衣领把我狠狠地摔到一边，一个一脸憔悴的中年妇人扑到在李柔身上哭得撕心裂肺，一边哭一边大叫：“我的女儿啊，你死得好苦啊——”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环顾四周，高锋和一帮警察站在一边警惕地察看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站在不远处一边抹泪一边打量我。她的面容跟李柔很相似。

终于那个小女孩走了过来，对我说：“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我点了点头。她向我伸出了小手：“我叫李媚，大哥哥叫啥名字？”我伸出左手握住她柔柔的小手：“我叫王立。”小女孩笑了一下：“太简单了。好写又好记。你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可是为啥救不了我姐姐？”我无语。

这时，正在痛哭的中年妇人猛地向我扑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猛烈地摇晃着我：“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她的推搡让我的伤口更加疼痛。高锋等几个人跑了过来，拉的拉扯的扯，可那妇人好歹就是不松手。李媚也急了，去拉她妈妈：“不是大哥哥害死姐姐的！不是！”

我恼了，大喊大叫：“李柔不是我害死的。是那帮凶恶的中国人和那帮麻木不仁懦弱的中国人害死她的。我是英雄，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李媚母亲愣了一下，我趁机甩脱她的手，跑到一边。李媚的母亲想追过来，被高锋拦住了。

火葬场。我静静地凝视着李柔安祥而苍白的脸，心疼痛。好像是一瞬之间的事，我和李柔便阴阳相隔。我在心里默默祈祷：柔柔，一路走好!

李柔被缓缓推了进去。李柔的母亲哭得悲天抢地，撕心裂肺。李媚泪眼婆娑。李柔的骨灰盒在她母亲的手中象炙热的太阳，她们要带着她魂归故里。临别时，李媚握了一下我的手：“大哥哥，保重！相见时可能再相见！”话好深奥，我几乎不相信她能说出这么有含义的话。的确，若干年后，李媚来到了我的身边，几乎置我于死地，最后我不得不找了一个合符正常死亡的方法，把她从尘世间抹去。

回到医院，高锋坐在我的对面问："伤好了后，你有什么打算？"我望着他如深潭般不见底的眼睛："去东莞，找一家厂进去。"

高锋叹了一口气：“看来你要隐姓埋名了。那个狡猾的于占勇还没抓获，他可是要杀你为他弟兄报仇。”我点了点头，“我会的。从此以后我做一个普通的打工仔，做一个平凡的老百姓。”

高锋抓起一杯水，喝了一口：“我给你安排。等你伤好以后送你去东莞。”说完走了出去。我望着他的背影，沉吟。

英雄终于要隐退了，明天的我将是什么模样？我这个英雄过得身心疲累，身心伤痛，我累了，深深的累了。我抱着枕头，叫着“柔柔”昏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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