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说要是我和哥哥敢承认是刘家的人,她就要把咱们赶出泽城。”她和哥哥再苦再难的日子都过来了,这点委屈她倒不是受不得,她只怕会连累叶婉。
叶婉不屑地嗤笑一声:“就凭她?她也就是会吓唬吓唬你罢了。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将咱们赶、出、泽、城。”
将小宝哄睡了,叶婉来到后院找到天府,将小宝在刘府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天府立时就炸了,“他娘的个贱人,敢欺负我妹妹?我去废了她!”抄起一根戳在墙边的木棍,天府拔腿就要奔到刘府去。
叶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你急什么?我跟你说这事就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她一个内宅妇人,又是你小叔儿的媳妇,你这样冲进刘府喊打喊杀的,对你名声不好。再说有我在,你还怕收拾不了她?”叶婉阴测测地笑了,说不得,这还是天府与刘茂解开心结的契机呢。“你听我的,明儿个你就给刘博远送信儿,说你和小宝愿意认祖归宗。然后由我出面阻拦,顺势将这事抖落出来,看我不当着刘家所有人的面抽她耳光的。她想做刘家的当家主母,我就偏要扫她的面子,看她还有什么脸坐上去。”
那日从刘家回来,叶婉就派了天机出去打听孙潇潇的品行为人,收集来的消息无一不是称赞夸奖。太过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毛病,说明此人善于伪装,内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德行呢。再加上今日小宝的事,叶婉就更加确信孙潇潇不是善类。
计议已定,天府给刘博远传信后,最高兴的就要属刘茂了,看来孙子对他的态度也有所软化。心情舒畅了,病自然也就好了。急急吩咐下人给小宝兄妹将当年刘博运住的院子仔细再打扫一遍,又亲自去库房挑了不少极品的摆件送去,然后就直奔回房,告诉自家媳妇这个好消息。
刘茂的妻子冯依凝,当年听到大儿子和儿媳双双遇害,一双孙儿也不知所踪,巨大打击之下,一下子瘫了。如今她已在床上躺了六七年。
特特摆了席面,刘茂派了身边的小厮,去叶宅接天府和小宝,顺带将叶婉兄妹也请了来,感谢他们照顾这两个孩子。
四人早已商议好,定要好好修理孙潇潇一番的,刘府来请,自是欣然而往。进到刘府,个个丫鬟小厮见了几人都恭恭敬敬的,因为他们知道这几人中,两个是未来要伺候的小主子,另外两个是老爷亲自派人去请的贵宾。
叶睿晨和天府被刘茂、刘博远带去书房叙话,叶婉和小宝则是由孙潇潇出面招待。花厅内,孙潇潇不复第一次见小宝时的疾言厉色,看见小宝,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亲热地伸手要去拉小宝的小手。小宝被她吓怕了,哪肯让她接近?一闪身躲在叶婉的身后不出来。
“小宝啊,见到婶娘你躲什么?快过来,婶娘这有好吃的点心给你。”孙潇潇面上亲切,心里却是在恶毒咒骂,这小蹄子,自己明明跟她说了不许认亲,她偏要跟自己拧着来。也罢,等他们进了刘府,自己再慢慢儿收拾他们。
“三少夫人不是知道么?前两天小宝来刘府,被狗咬了一口,心里怕的不行,你还是不要勉强她的好。”叶婉讽刺地看向孙潇潇,明摆就是骂她是疯狗。
面上肌肉抖动了下,孙潇潇银牙暗咬,叶婉这是在骂她是狗啊。好得很,待会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叶小姐说笑了,咱们府里可没养狗呢。咱们里边请吧,我准备了好茶好点心,一起来尝尝。”
叶婉轻笑一声,她也没指望凭口舌之争踩倒孙潇潇。各自落座,叶婉环扫一圈厅中的侍女,并没有那天挨了自己一耳光的那个。她心中警醒着,那侍女明显是孙潇潇倚重之人,这会却不在这里伺候着孙潇潇,定是有什么猫腻。
“小宝,这位是你二婶娘,快来见见。”孙潇潇指了指在座的另一位素衣妇人道。
小宝踏前一步,给那妇人福了一礼,道:“二婶娘好。”
这妇人是刘博达的遗孀,方蕊。她的眼神柔和淡然,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伸出素手虚扶了小宝一把,从袖中拿出一枚羊脂白玉的发簪递给小宝道:“这是当年我的陪嫁,送给小宝做见面礼吧。等你及笄了以后戴。小宝生的好看又素净,带上这簪子定是更漂亮了。”
小宝接过发簪道了谢,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孙潇潇这个婶娘给她的印象太可怕了,连带的也很是畏惧眼前这位“二婶娘”。
叶婉拉回小宝,轻轻在她后背上抚着,眼睛却是看着那位二少夫人,道:“一瞧见如池中白莲的二少夫人,我倒想起一句话来。”不待人问,叶婉自顾自说着:“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别看刘博达不是个东西,娶回来的媳妇倒是出淤泥而不染。”说完,掩嘴轻笑,有意无意地瞟了孙潇潇一眼,那其中的意味不明而喻。
孙潇潇气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深深扣紧手掌,她这是什么意思?暗喻自己不是“好妻”么?而二少夫人则是依旧得体地淡笑着,道:“叶小姐说笑了,先夫有时行事是不羁了些,但还是很上进努力的。”二少夫人也是无奈,除了说刘博达“上进努力”,她实在找不出别的好话儿来说刘博达了。
叶婉点点头,这妇人不骄不躁,看着也是极淡然,没什么坏心的样子。她故意当面贬低刘博达,也不见她恼怒失礼。而依着刘博达那样的人品,想来也不会敬重嫡妻到哪去,她还能言语得体维护夫君,不抱怨怨恨,可见家教甚是不错。
端起茶盏,叶婉刚要喝,就听厅外一道娇俏的女声传来:“我听说小侄女儿来了,在哪呢?”接着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冲进花厅,一眼就看到了小宝,“呀,这就是小侄女吧?长得可真水灵。”一把牵起小宝的手,拉着她左右端详。小宝那双大大的水眸,盛着忐忑不安,有些羞怯地看了眼前之人一眼,又飞快地垂下长长的眼睫,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红润的小脸蛋胖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来人抬起手,在小宝的腮上轻轻捏了一下,道:“我叫刘雅逸,是你的小姑姑哦。”这个小侄女好可爱,水嫩水嫩的,小脸儿软软滑滑,好像嫩豆腐哦。
“小姑姑好。”小宝虽羞怯,该有的礼仪却也没忘,低声问好。
“诶呀,好乖巧的小侄女儿啊,来,小姑姑给你准备了一份见面礼,看看喜不喜欢?”刘雅逸在刘家一直都是最小的,如今听说来了个无论年纪还是辈分,都比她小的,自是新奇非常。接过侍女手中一条精巧的腰饰,亲手为小宝挂在腰间,长长的流苏穗子直垂到小宝的膝盖处,略一走动,传来清脆的“叮咚”声,那是腰饰上一颗镂空雕刻的玉球发出的声音,很是好听。小宝低着头稀奇地看着那条漂亮的腰饰,抬头对着刘雅逸甜甜一笑:“谢谢小姑姑,我很喜欢呢。”这一笑,露出颊边一个浅浅的梨涡,引得刘雅逸更是喜欢她了。
叶婉笑看着这对年纪相差不了几岁的姑侄互动,同时也着重打量了刘雅逸半晌,这姑娘浑身透着爽朗,刚才进花厅时也是一路小跑,想来平时也是个淘气爱玩闹的。只是第一次见到小侄女,还装着几分矜持。那双明亮干净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看就不是个内里藏奸的。小宝多跟她亲近些,往后回来刘府,也好多个人照应她。
端了茶盏凑到嘴边要喝,叶婉忽地眼神一冷,这茶有问题。不动声色地撂下茶盏,叶婉眼神一闪,机会来了。叶婉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雪梅,踟蹰了一瞬,雪梅对刘府并不熟悉,不能让她去找刘茂父子,花厅的其他侍女她又不放心,看来看去,反倒是刘雅逸是最合适的人选,“刘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去请你父亲和你三哥过来?我这里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说。”
刘雅逸正小声地跟小宝说笑,闻言转过头来,“呀”了一声,“你就是三哥经常提起的叶小姐吧?”她光顾着跟小宝说笑了,竟没注意到叶婉。
叶婉眉头微蹙了下,什么叫“经常提起”?刘博远闲着没事老提她干什么?余光处,瞄见孙潇潇正眼神阴狠地盯着自己,恨不能用眼神在自己脸上烧出个洞一般。叶婉忽地心头一亮,怪不得孙潇潇第一次见自己就那般不友善,原来是在吃醋。她也太变态了吧?自己年纪还小,还能同刘博远有什么私情不成?况且自己可不是给人做妾的料。
“你找我爹和三哥有什么事?他们这会儿正在前厅喝茶说话,我去打扰,会被爹骂的。”吐吐小舌头,刘雅逸一脸的心有余悸,看来以前她没少因为这种事挨骂。
“你就说是跟小宝兄妹有关的,我保证他们不会骂你。要是他们骂你,我帮你说情儿好不好?”叶婉轻笑着摸摸刘雅逸的头顶,这丫头天真活泼,与小宝的娇俏懂事倒是相得益彰。
“那好,你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给我说情儿哦。”刘雅逸歪着头看着叶婉,哥哥说这个叶小姐很厉害,连二哥都在她手上吃了亏呢。
叶婉放着那么多侍女不用,偏叫刘雅逸去传话,孙潇潇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这不就是在说她信不过她的人嘛?眼神不时瞄向叶婉的杯子,她心里急得不行,那茶水叶婉一口都没喝,待会公爹和夫君定是会过来的,若是发现了,可了不得了。眼神扫向身旁的侍女,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叶婉的茶盏,示意她去将茶盏换下来。
侍女微一点头,走到叶婉身侧,道:“叶小姐,茶凉了,奴婢给您换盏新的。”说着,就伸手去拿叶婉的茶盏。
叶婉先她一步端起茶盏,凉凉道:“我就爱喝凉茶,不必换了。”
侍女有些发急,搜肠刮肚地想着说辞,“喝凉茶不好,还是让奴婢换盏热的来吧。”
眼神犀利地盯向作势就要上来夺她手中茶盏的侍女,叶婉阴测测问道:“你打定主意要换走我这盏茶,可是这茶有什么问题,你想毁灭证据?”冷飕飕的眼神扫向孙潇潇,起了害她的心思,还想轻轻巧巧地抹过去?
“看叶小姐说的,这茶都是一样的茶,哪有什么问题呢?”侍女的额头渗出汗珠,完了,这是被她知道了什么吧?
“既然叶小姐喜好喝凉茶,何必勉强人家呢?太失礼了。”坐在一旁像个透明人的二少夫人开口了,喝茶这种小事,不如就主随客便,这般不顾客人意愿,硬是要给人家换热茶,真是有失体统。
孙潇潇小腿不住地发抖,看来叶婉是发现了茶中的猫腻,可是她如何会知道?难道是她的丫头背叛了她?不可能,背叛她这个未来的当家主母,去讨好叶婉一个外人,没有丝毫好处可言。那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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