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起一边说着,一边就拿着帕子捂嘴咳了起来。
那声音听着,明显比在外面时,又重了一些。
兴元王看他咳的厉害,一张小脸满脸粉色,赶紧让潘公公倒水。
他自己亲身起来为顾言起抚着后背。
这一抚,才发现他咳的还是压着的,感觉自己手底下瘦骨嶙峋的后背隐隐颤抖着,那孩子五脏六腑好像都缩在了一起。
他抬头朝潘公公吼了一句:“潘有荣,快点!”
潘公公被吓得一抖索,险些把手里的茶水给撒了,着急忙慌端了过来。
顾言起端起杯子几口喝了下去,这才险险压住咳。
但是人看着,明显没什么精神。
兴元王给这折腾一下,却觉得自己身体松快了不少,他目光复杂的看着顾言起,倒是实实在在地心疼这孩子了。
等到陈御医赶来,给兴元王诊了脉,说兴元王肝火太盛、肝气不疏,近日切不可再动怒,这次潮热已是预警,平心静气养着就并无大碍。
潘公公又把他领到顾言起面前,说殿下今早突然染了风寒,有点咳嗽不止。
陈御医抬手给顾言起诊脉,眉头却渐渐皱起,朝着幕篱看了好几眼。
最后犹犹豫豫跪在兴元王面前说十七殿下寒邪侵体,这一次比上一次,竟然明显深重了许多,竟有伤本元的迹象。
兴元王想起慧远神僧曾经跟他说过,他为树,十七子为藤,攀附他而生。
顾言起是为他挡灾治病的命格。
只是天生本元不稳,易早夭。
一年前,慧远离去后,他去了那处从未踏足过的偏僻宫殿里。
那已是暮春时节,那宫里却异常清冷,他穿过整个前殿都不见人。
潘公公已经想要出声喊人,他抬手制止了,自己一步一步往中庭走去。
中庭仿佛是另一片天地,回廊上曲曲折折缠绕着紫藤,花开得挤挤挨挨,垂坠在清风中摇曳不止。
顾言起背对着他们,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漫天的紫藤花,在他身后,仿佛开始闪烁出雾蒙蒙的星光。
顾言起肤如白玉,隐隐透出光泽,薄唇似两瓣桃花,迎风招展绽放不休。
一双眼含着秋水,是一圈一圈不尽的涟漪。
如梦似幻。
那时,兴元王站在那寂寂宫殿一隅,头一次去回想应该住在这个宫殿里的那个女子的面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听说已经死了十几年了,留下的这个孩子一直由他母亲原本的侍婢养着。
就这样在冷宫里寂静无声的活到了如今。
兴元王向来荒唐惯了,但那个瞬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荒唐过了的感觉。
思绪回来,兴元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邝,只淡淡说了一句:“太医院想想办法,得帮我把这孩子,好好的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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