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万卷朝着叶西灵拱了拱手,叶西灵还了礼,嘱咐丫鬟上茶。“申大人好久不见,今日倒有空来我这。”
申万卷朝她勾嘴笑了笑。
叶西灵见申万卷神色不太好,屏退了下人,然后开口问:“申大人现在应当还在上值,这么着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申万卷不语,只是脸色苍白地往旁边一闪。
站在他身后的小厮走了上来,取下了兜帽,然后抬起头来温声喊了一句:“叶小姐”。
叶西灵抬眼一看,一惊:“五公主?”她起身行了个仕女礼。
五公主魏淼淼的脸色苍白,眼睛却肿得通红,显然是哭过。叶西灵注意到了,她的发髻里藏着一只绢纸小白花,若不是凑近看,都看不出来。
魏淼淼的脸色有些焦急,道:“叶小姐,我是请申大人偷偷带我出宫的,申大人冒着性命之危带我出宫,我只有两个时辰,呆不了多久,所以我长话短说。”
叶西灵心中思虑万千,只是隐隐觉得不好。
她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魏淼淼:“殿下慢慢说。”说着又拿起另一杯递给申万卷。
申万卷一身灰衣清癯,静静地看着叶西灵,不说话。
魏淼淼接过茶水,小口啜饮,然后道:“我想了好久,不知道怎么办,想来想去实在冒昧,但是我别无他法,也只能来找你了。”
“怎么了?”
魏淼淼道:“叶小姐,昨日边关捷报,叶侯爷大苑河之战首战告捷。”
叶西灵若有所思,总算等到了捷报传来,上一世的剧情没变。
“公主不只是来和我报信的吧?”
她蹙眉不解,既然胜利了,那五公主所来为何。
对,她一下子想起来了,公主和亲!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边关战事上了,如何会忘了最大的转折点公主和亲了呢。
上一世东桑国主在大苑河之战后说是愿意求和,愿意向大魏称臣,但是要求娶大魏公主,重修秦晋之好。一心修道求仙的魏帝问卜圆针方丈之后答应了,送了五公主出嫁。
但公主车驾在边境凉州遭到截杀,不知是何势力,一时魏国边军进发,东桑猛烈攻击,由此开启了十数年战事,新任国君继位之后仍然不停。
谁杀的公主?说不清,大魏指责是东桑毁约,东桑怒斥大魏牺牲公主破盟,两国国君都是主战一派,不死不休。公主出嫁只是一个由头,一个合理开启战争的引线。
叶西灵回过神来,听着魏淼淼继续说。
魏淼淼道:“捷报传来本来是好事,但是我昨天也被父皇召见了。叶小姐,你知道有多可笑吗?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被他召见,他竟然要我去和亲,嫁给东桑的老皇帝,老皇帝比他年纪还要大。”
“我害怕,我在那什么都不敢说,如芒刺在背,他们都说我是公主,受万民供养,是我应该的,我要承担起责任来。”
“叶小姐你知道吗,我胆小,我懦弱,我不服,但是我还是害怕得不敢说话。”
魏淼淼越说越激动,眼睛通红,身体也止不住的发颤,双手抱着的茶杯,里面的水慢慢溢出来了。
“凭什么,我没有享受过公主的尊荣,为什么要承担公主的责任!”
叶西灵目光沉了下去,她静静走到了魏淼淼的身边,然后轻轻握住了她微颤的手。
国家兴亡,百姓皆苦。牺牲一个女子来止战,值得吗?
“你为何不劝我?所有的人都认为我该这么做。”魏淼淼问。
“潮水上涌,群鱼搁浅,有人不厌其烦一条一条扔进海里,有人问,你丢不完,有人在乎吗?他答,我手上的这条鱼在乎。”
“牺牲一个,来换一群,好似天然的正义,但是哪有什么正义,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悖论。”
“殿下,我只知道,上位者们把止战的期望放在一个女子的婚事上,太过可笑。轻易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实在太过狂妄。所以,殿下,无论你怎么选,只要走自己的路,问心无愧,那就是对的。”
魏淼淼抬眼看她,泪眼朦胧:“我那父皇第一次正眼看我,我多年在冷宫中,他怕是连我多大了,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叶小姐,你说可不可笑。”一滴泪悄无声息地坠在了地上。
魏淼淼抽出手,然后把茶杯放在桌子,随意擦了擦眼泪。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你,愿不愿意陪我同去,就送我一程就好,”她怕叶西灵拒绝,有些慌乱地说:“就到江南就好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叶西灵的脸色,见叶西灵没有反应,自嘲道:“我和父皇说了,要我去和亲,可以!但是要答应我两个要求。第一个是,我要你和我同去。”
她有些迟疑,好像是死了心了:“……若是你不愿,就当我今日没来过,我再去和父皇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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