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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日常性的工作后,银换下了工作时把自己包装得严严实实的装扮。她穿上了纯白的裙子,乌黑发亮的长直发松松地披在肩上,脖子上戴起兄长赠与她的项链,拎上挎包走出了门。
远远就看见斜靠在电线柱旁戴着墨镜身穿修身常服的少年,正用一副颇为休闲的姿态眺望着街边行色匆匆的行人。银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浅笑,最近事态颇多,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兄长这样悠闲地逛街了。
“好久不见,哥哥。”
“好久不见了,银。”少年转过身,隐藏在墨镜下的烟灰色双眸似乎也泛起了一丝罕见的柔和,他轻声地呼唤着妹妹的名字,“想好什么要买的吗?”
“还没有。”银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对着少年扬起微笑,“哥哥想买什么呢?”
“这次是给银买东西。”少年说,神情似乎专注地停留在少女的身上,他们并肩走在街道上,轻风吹拂起耳旁细碎的鬓发,如同飘浮的柳絮,初冬一点阳光下半透明的薄雪,“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出门了。”
银点了点头,乖顺地跟在少年的身旁。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今日的兄长有一种与往常不同的气质,仿若那层若有若无的锋锐都被隐藏起来,只余下广袤而无垠的灰海,不能推测,不可窥视。
似乎很久以前,哥哥偶尔也会露出一丝微弱的寂寞的表情,但近年来已经很少给银那种感觉了。尽管他们是血缘最为亲近的兄妹,但她偶尔也会有一种错觉,近在眼前的兄长似乎已经身处一个极为遥远的,目不可及的地方了。
她明白兄长为了保护她,从不向她诉说任何负面的情绪,可正是因此,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银,喜欢这个吗?”
耳旁少年清冷的嗓音拉回了银缥缈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对上柜台上摆放的镜子,乌黑如瀑的发髻边,被插上了一支百合花式的发簪,镜中的少女表情温柔恬静,如同深养在闺阁里的大家千金。
“我很喜欢。”银掩饰般地下意识抬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又眨了眨眼,“谢谢哥哥。”
相似的烟灰色眼眸抬起,如被水洗涤了似地透出一抹极为纯净的亮光。隐藏在墨镜下的眸子与之对上,仿佛要透过那无边的温柔的海洋窥见底下深埋着的坚冰。
不存在于世间的齿轮仿佛停止了转动,芥川伸出手去,在即将触碰到少女的双眼前又生硬地拐了个弯,将发簪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位置。
“很漂亮。”他仿若叹息般地说,“我不在的时候,银很寂寞吧,对不起。”
芥川银的双眼不自觉地睁大了,她下意识地握住自己胸口的项链,银质的边角浅浅的刺入掌心的皮肤。这样的目光,仿佛隔了很久之前也曾经存在过,又似乎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我……没有什么需要哥哥说对不起的。”银迟疑地说道,与其说是在安慰不如说是顺着她心里那若有若无的感觉而叙述,“哥哥有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虽然我现在还是不能理解,但那是哥哥想要的吧。”
“哥哥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孤独的,所以我并不会难过,我不会成为哥哥的附庸,而哥哥也是。”
或许世界上再没有他们这般独立却又藕断丝连的兄妹关系了,银从不去干涉兄长的想法与行动,而对方也是如此,他们更多的交谈内容是在凶险的任务之外平静的日常。
“这样吗……”少年定定地注视着少女,良久,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我很高兴,银……”
唇边的话语忽然咽下,芥川意识到了心头一丝微弱的怅然若失,可他却又由衷地为她的独立而高兴。
手机忽然振动起来,他拿出来打开看了一眼,又合起。
“抱歉……银,我有点事情,你先回家吧。”
“诶……”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哥哥有事就先去吧。”
她注视着少年转过身,一步步走入人群中,那一刻,有一种崩塌般的错觉在心头蔓延开来。纤细单薄的背影隐入人潮中后,少女忽然感觉到,他们似乎要永远地分别了。
是错觉吧……银微微晃了晃头,她还是先回家吧。
行走在街道上,芥川的步伐矜持而冷峻,每一步都带动起衣摆小幅度地扬起,像是乌鸦的绒羽。不知不觉的,身边多了一人同行。
“你做的很好。”他说,“银已经变得很独立了。”
“那是我的‘前任’所做的事情。”
戴着鸭舌帽的少年若无其事地拿着一串色泽鲜明的糖葫芦,在黄昏时分街道边的店铺却早早地点亮了灯,灯光落在脸上,泛起一丝玉润般的白晕。他偏过头去看对方在灯光下无动于衷的侧脸,似有似无的晦暗情绪从眼底一闪而逝。
“这次算是彻底地告别了吗?”
“我无法为她停下脚步,而她也不会因我而感到寂寞。”芥川低声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抬起眼,烟灰色的瞳孔通透而深沉,一望无际的黑暗深渊安静地驻扎在瞳仁深处,从不掩盖末路的来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怀表,弹开盖子后轻微的滴答声响起。
“你已经决定了?”
“我从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芥川神情平静地披上一件灰色的雨衣,拉起帽兜,将自己的眉眼全部遮掩在阴影之下。“你不是很清楚这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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