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你告诉我……可要说实话,听见吗?一定要说实话。”
“一定说实话。”
“是实实在在的实话吗?”
“是的,是实实在在的实话。”
她沉默了片刻,忙着把他盖严实些。
“你妈妈见到我会非常伤心吗?”
她说得那么胆怯,声音那么轻微,普鲁日尼科夫立即明白了,对她来说,他的回答是多么重要。
“我妈妈一定会疼你。会非常疼爱你。”
“你答应过要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她们会非常爱你。不论是妈妈还是维罗奇卡。”
“也许,在莫斯科我可以做一条真正的假腿,还能学会跳舞呢。”
“在莫斯科我们带你去最好的医生那里,去找最好的医生。也许……”
“不,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能安假腿。”
“我们一定订做一只。做最好的。让谁也猜不到你的腿还有毛病。”
“你多瘦呀,”她温存地摸了摸他胡子拉碴的脸,“你知道,我们不要一开始就去莫斯科。先在布列斯特住些日子,让我妈妈把你养得胖一点。我会用胡萝卜喂你。”
“怎么,把我当成了家兔吗?”
“胡萝卜营养丰富,很有营养,妈妈说它含铁。等你养胖了,我们再到莫斯科去。我将看到红场和克里姆林宫。还有列宁墓。”
“还有地铁。”
“还有地铁?再就是——我们一定要去剧院,我还从来没有到过真正的剧院哩。明斯克的一个剧团来过我们这里,但不管怎么说,那不是真正的剧院,因为它离开了自己的剧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还用说。我们在莫斯科到处都去参观一下。哪儿都去瞧瞧,然后再离开。”
“到布列斯特?”
“派到哪儿就到哪儿。你没忘记吧,你的丈夫是红军指挥员?”
“丈夫……”她静静地、欣喜地笑了,“我好象睡着了,在做梦似的。拥抱我,我的丈夫。紧紧地、紧紧地。”
于是又不曾有黑暗,不曾有地下室,不曾有角落里吱吱乱窜的硕鼠。于是又不曾有战争,而只有两个人。两个人在大地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你见过鹤雀吗?”
“鹤雀?什么鹤雀?”
“都说它们是白色的,白白的。”
“没见过。城里没有鹤雀,别的地方我哪儿也没去过。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种鸟?”
“没什么。偶然想到了。”
“你不冷吗?”
“不冷。而你呢?”
“我也不冷。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你吗?斯蒂潘·玛特维耶维奇在他最后的一天夜里告诉我:你麻木了。”
“怎么,麻木了?”
“被战争、痛苦、流血弄得麻木了。他说,男人在战争中都会变麻木,内心麻木,你明白吗?他说,他们的热血会凝固,而只有女人能使他们暖和过来。那时我不懂——我是个女人,也能使谁暖和过来……我使你暖和过来了吗?暖和吗,哪怕是一点点?”
“我担心自己会熔化了。”
“别笑我呀。”
“不,我说的是真话,我担心我会熔化在你的身旁。头顶上,德国人正在你我这个要塞上走来走去。你知道吗,他们要搞什么名堂:在杰列斯波里拱门附近清理场地。咱们这就起床吧,我上去瞧瞧。”
“柯里亚,亲爱的,不要去。才一天,就才一天我没有为你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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