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刻刀?我在心里咕哝:要那劳什子做什么,他现在莫说握刀,就连一根笔也是拿不住的。“我要为他们凿一座观音像,求神佛庇佑,魂归故里。”他看我不动,咬紧腮帮,“你不去,我便自己去听到没有”还是有一些孩子气的,毕竟,公子也才刚过束发之年。我叹了口气,又见思安冲我轻轻点头,便只得站起身,走到洞窟取出刻刀,将它递到公子手中。公子在思安的搀扶下站起,山风掠过,将我搭在他肩头的那件褡护吹落下来,我忙走过去,拾起褡护重新挂在他肩上,趁机送过去一只手臂让他搀扶,和思安一起,护着他走向观音崖最西边的一块石壁。刻刀只是在石壁上扎了个眼儿,似乎已经废掉了他大半的气力,他轻嗽一声,胸口起伏,却还是用另一只手撑住石壁,刀尖顺着石眼朝下猛地一划。力道用得猛了,刀尖脱离石面,他整个人朝下扑倒,前额撞向石头,“嗵”的一声。我吓得惊叫出声,忙上前将他扶起,扳起他的脸查看伤势,却正见一条深红色的血流顺着他的鼻梁落下,砸进领口。“公子,你”我撕下自己好容易才缝好的褡护的袖子,摁住他额上的伤口,手压下去,已感觉到粗棉下面的湿热。可他却似乎察觉不到疼似的,呆滞地盯着还在从鼻尖滚落的血珠儿,俄顷,竟然笑了起来。“四叔说的没错,我果然是个废物,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他咧嘴,血便落进口中,将齿缝染红,“我领不了兵,当不好皇帝,害那么多人为我惨死,现如今,连一尊观音像都刻不好”他瘫坐于地,被思安撑住身子,浑身战栗,我的手几乎无法摁住他额上的伤口。“朕”他因这个字失笑出声,嘴角染血,手捂住胸口咳笑,“我有负皇爷爷的嘱托,有负父亲的教诲,有负辅佐跟随我的文臣武将的期翼,我,究竟还有何脸面,苟存于这尘世间”“陛下”“公子”风吹白瀑,掀万点银花,如喷珠飞雪,朝我们盖过来,我拼命抹去眼中的水珠,却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公子。”我叫他,怕极了,怕他真的用那柄刻刀割破自己的喉管,可抓住他袖口的手却被思安按住,他将我的手指扯开,“清欢,公子已经昏过去了。”那晚,我在山下的茅庐中守了他一夜,因怕他自戮,我将所有能伤身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甚至,还悄悄拿走了他腰间的系带。我蹲守在榻边看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张阖之间,他便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了。思安端了药进来,见我背脊笔直,面色肃然,便在一旁摇着头笑,“公子他不会自戮的,他若是那等懦弱之徒,便早就投身奉天殿的火海中了。”“是啊”我稍稍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倚靠在榻前。“不过清欢啊,”思安将漆盘放在地上,拿起碗吹拂上面的白气,“你可还记得太祖说过什么?”我身子一凛,听窗外瀑布声咆哮如雷,像极了当年练兵台下,那震得大地都颤抖的人喧马嘶。“太祖他说,”我忽然不敢看灯下思安的脸,苍老和鲜活,在那张脸上如此自然地融汇在一起,或许只有我,才能看出藏在里面的诡异,“他说心动则念妄,譬如秦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起了不属于他的妄念”“清欢,”思安转过脸不再看我,“那你便应该明白,太祖为何将公子交托给我们三个。”他俯身,撑着公子的后腰将他托起,擦掉公子额上的浮汗,“清欢,不要动心。”思安的话我只听进去一半,因为我明白,自己只能对公子动心,却绝不会生出妄念,即便他已不再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却也不是我这样的一个“人”能独占的。这一点我再确定不过,所以第二日公子拖着病躯登临观音崖,我也毫不避讳地随他上去了,甚至,在他又一次握住刻刀,试图在石壁上刻出一面观音像的时候,我还跪坐在他身旁,伸手覆住他的手背。“清欢。”他看我,眼中一片清明,这样的平静令我心灰,我却佯装不在意地一笑,“公子,让清欢助您刻这幅观音像,如何?”“谢谢你,清欢。”他说得心诚意切,我触到他纤细的凸起的骨节,在心里勾勒出与这只手十指交握的样子,很是庆幸,自己不会脸红面赤,否则,这满腹心事恐怕是再也兜藏不住的了。“专注。”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心猿意马,公子抬高了声音,我吓得挺直背脊,按照他的指示,一笔一划,轻重缓急,在冰冷坚硬的石壁上,用蘸饱了心血的刻刀,雕出三界六道最慈悲的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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