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发现?”滕玉把镯子包在绢帕中重新收好,轻声问了一句。“她是被龙吞食的。”滕玉瞠目,口中“不”字还未说出口,已经被阿申坚定的眼睛看了回去。“我亲眼见到的,滕玉,其实你心里也早就怀疑了,不是吗?”滕玉闻言轻轻抽了口气,眼神在黑暗的船舱中飘忽着,找不到一个支点。阿申一言未发,一直等到她两个眼睛在自己脸上落定,才轻轻道,“季妫先去了你大哥孙少卿那里,我想,她定是发现了什么异样,才到杏池去的”说到这里,他定睛看着她,“滕玉,给我讲讲你大哥二哥的事情吧。”“大哥他是闽都所有世家子弟的表率,”滕玉冷静下来,眼中却仍带着伤,手握灵犀轻轻地在船底刻画,“他不慕锦衣华裘,只爱银枪白马,年少从戎,百战不殆。”“我六七岁的时候,他位置小船晃了几下,晨光从窗外漏进来,将滕玉的脸映得忽明忽暗。阿申就着光,看到了她眼角的晶莹,于是手忙脚乱地拿出帕子,使劲抖了几下,方才双手托着递过去。滕玉看到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接过帕子拭了拭眼角,又将它摊开在自己的手心,看那上面绣着的一个“奢”字,伸手在上面轻抚一下。阿申被她这个举动吓得屏息,余光又瞟见她在笑望着自己,便更加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该不该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滕玉忍住笑,将帕子收入袖口,“那就当送我了。”说完,见他仍然僵着舌头说不出一句话来,又道,“不会这么小气,舍不得吧?”“自然自然舍得,”他结巴着,“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局促的模样让滕玉忍不住要再将他逗上一逗,于是朝他挪过去一点,“天上的星星也给得?”阿申见她靠过来,忙将软垫上的袍角扯起,哪知还是被她先了一步,将他的衣衫压在身下。“给得,给得的。”他一边扯衣服一边说,脸红得像枣。滕玉笑着挪开身,手握着犄角在船板上划拉两下,口中吐出俩字:“傻子。”阿申见她心绪平缓了许多,便也放下心来,等了片刻轻声道,“我听说孙少卿曾写了一本兵书”滕玉点头,“哥哥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听打仗的故事,听说他周岁抓阄,便抱着《军政》的竹简不撒手。后来他识字了,便开始看什么《老子兵录》、《尚书兵纪》这些小孩子根本不会看的晦涩典籍。再后来,义父带着我们三个游历天下,我常见他在深山野墺中观察地貌,勘察地势,就好奇他在做什么。他便告诉我:地形有通、挂、支、隘、险、远六者,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她摇头,“当时我听不懂他的话,更不知他没日没夜地在山窝窝里跋涉是为了什么,可回家以后,我才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著书,著兵书。”“回去之后,大哥便闭门谢客,潜心著述,将搜集到的资料和心得一一归类,去粗存精。他每日都在废寝忘食地伏案书写,不明白的时候,还会去求助军中的士兵。春去秋来,寒往暑至,对他来说,是用竹简的厚度来衡量的。”“有一回年下,家中客来客往的十分热闹。哥哥却是十分嫌弃这分热闹的,于是三九寒冬,他一人跑到城外的野山中书写兵书。那山的东岭嵌着一条深坞,地势平缓宽阔,坞中本有溪水淙淙,冬日却结成了长长的白冰。我记得有次我带着吃的用的去看哥哥时,他正坐在冰上凝思,周围除了鸟雀和鸣,容不下一点人间喧哗。那时季妫已经告诉我,她喜欢哥哥,可我在看到大哥的那一刻,便知道她的一番真心要错付了。”她笑着摇头,目光悠长,“大哥这个人啊,心里已经被填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它物了。”阿申垂眸,“我在纪国,也知道闵国的孙小将军著了一本兵书,有幸,我也找来了其中的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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