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院角柳树上突然有一个影子乍然一动,轻飘飘落在院墙之外的隐蔽处。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金霞照晚,深巷里多是勾栏瓦子的后门,狭窄而冷清。影子窝在一堵短墙夹缝后,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这人伏在树上半日,已将一大一小二人的一番话尽数听了去。想起刚才那些话事关重大,不由得眸色微冷,赶紧扒下身上紧身衣塞进随身布囊里,露出下面的正常衣衫,转眼便装扮成了一个寻常买笑客,而后背起布囊便要走。
“客官,您往哪儿去?”
身后突然响起醇厚温雅的一声问候,若真是寻常买笑客估计还会觉得有些受用,可听在这人的耳里却无异于耳畔惊雷!
他骤然转身,一手摸向腰间,想将浸毒的匕首拔出来——但来不及了。
脑后被敲了重重的一棒,昏死过去的前一秒,他尽力睁开眼睛,想看清眼前人的样子。
却只看见了一顶极普通的苇编箬笠。
等等,这是那个马车夫!
——
马车夫将那死狗似的人向墙根一拖,箬笠下露出张清俊温润的脸来。
是尉迟筇。
二楼开了半扇窗户,有人冲他一招手。那人露出半张化了妆的面容,朱唇一点,眉如漆画,端的是瑰姿艳逸,晃得尉筇直头疼。
尉迟筇掏出把钥匙,轻车熟路开了小楼一处隐蔽后门的锁,将那人拖了进去。
——
这只不过是衡光十九年一个再普通再普通不过的晚上——但隐姓埋名悄无声息地潜入这兴安桥繁华所的不止陆凝苏麦二人。
知琼回风坊后的幽兰苑,正浸没在日日如常的静寂朝霞里。那些十五六岁娇妍容貌的小歌姬此时已是化好了鲜嫩妆容,个个散入知琼夜宴的人流中去了,偌大的院子里只余一个十一二岁淡绿衣裳的双髻小丫头,正拿小竹杓舀起花叶上收集起来的霜水,喂花鸟架子上立着的当红舞女的白鹦鹉。
知琼自己的歌姬舞女,向来是养在这幽兰苑。
有那些专管引进新人的老姑姑,几十年练出端详幼女未来容貌的犀利眼睛,自小买来官家发卖或是贫苦人家头脸整齐的孩子悉心教养。再以琴棋书画蕴其气质,食材香药温其容貌,一开始是做红牌的小丫头,逐渐自己长了见识阅历,年龄够了,也会有挂牌的一天。
如果能一炮走红,有钱赎了卖身契,从此便是自由。嫁了良人退隐也可,想留下也可,从此每一分收入都属于自己,只需每年交给知琼一笔固定的“安牌钱”。
譬如这白鹦鹉的主人檀弓。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都喜欢养些猫狗宠物。但这白鹦鹉是南滇那边儿的稀奇种,放眼整个回风坊,也只有这一只。外人只知回风坊头牌里,檀弓、夔歌、璃檐争奇斗艳,但真正讲起来,白鹦鹉只檀弓养得起。
鹦鹉桀骜,不肯老实喝水,扑腾跳跃着。虽然足上环着连有银链的玉箍子,没法逃走,却还是扇着翅膀将竹杓掀翻,霜水扑了小丫头一脸。
“哎呀!这畜生!”
小丫头忿忿,却到底不敢对那鹦鹉怎样,一望腰间,却发现自己的绢子连着上头系着的荷包一并不见,想来是刚刚去幽兰苑外头小厨房催茶点,人太多给挤掉了。
知琼素来富养女孩子,小丫头并不把丢了个荷包绢子当回事,杓子一放便想回屋再取张绢子。
她转过身来,却发现身后梧桐树上竟倚着个男人。
这梧桐树种在幽兰苑院子最中间儿,按知琼里的老人儿所说,怕不是有六七十年了,枝繁叶茂郁郁苍翠,树干要几个人才合抱得来。男人身材高挑,倚在那里却也分外渺小,气息被梧桐叶的味道掩盖了去,让人丝毫没有察觉。
门禁极严的幽兰苑竟会出现一个男人?
且看他神态从容,怕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自己很久了。
小丫头倒没有慌,不着痕迹地端详了一下男人的衣饰气质,心头一惊,敛了眉目恭恭敬敬地问:
“公子悄然进了这幽兰苑,是有什么吩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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