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花市兴安桥。
过了申时,兴安桥甜水巷临街的酒楼照旧三三两两地点起明角灯。
天色尚早,明角灯的光不甚显眼,楼里小厮仍是借着天边一缕淡青,捧上时新的卫州白桃和亳州枣,再自炉子上煨好一溜十数壶各式新鲜茶。这里的酒肆茶坊素来争奇斗艳,连仆伺亦是精明利落。
譬如这第二条甜水巷打头的一座楼,便是下京城有名的分茶1,太祖高武帝第七子乐陵王曾为此楼题匾‘青杏’。其楼中行菜的小厮能自肩至臂叠放十数个碗,依次送到各个桌上,对应次序全凭记忆,向来不出一点差错。
熙熙攘攘的甜水巷,来往之人有男有女、衣饰不同,甚至是来自许多不同的民族、操着不同口音的各式语言,但无不是怀揣着异样的兴奋,没有人意识到有一个透明的女子自他们身畔悄悄路过。
这些碧瓦朱甍这般热闹,这般繁盛,却已经再无她熟悉的痕迹。往来的游人如此兴高采烈,可却再没有一个她所识得的人。
苏麦沿着最后些许残留的记忆一步步走着。
——
她转了个弯,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小巷掩藏在街面上高大的建筑里,是周围酒楼后逼仄的平房,住着许多在酒楼瓦舍里做仆役的殷人。巷子不过二人宽,黑砖瓦房已是上了年头,铺地厚石板上长满了积年的青苔。
但巷子虽幽长狭窄,却很整齐,没有乱掷的杂物垃圾。临巷一扇低低的窗户内开着,她望了一眼,室内昏暗,收拾得很是利落,一个老妇穿着朴素干净,正纫针欲补一双袜子,神色平和。
心底有什么地方轻轻地一动。
前面的巷子突兀一宽,让出了一片带着座小亭的空地。原地聚拢起了许多人,生生堵住了路途,只听得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抑扬顿挫,却是个说书的老先生。
她迟疑了一下,一步步走过去杂在人群里想听得一听,却发现自己虽然穿不过木屏砖石,却能穿过那些血肉做的身子,像个无所凭依的影子。
心头乍然一惊。
她立在那里,恍惚了一会儿,才真实地意识到,自己确是死了。
那一碗鸩酒沿喉而下,已将过去的一切撕碎成遥不可及的幻像。自己的身体怕是早已化成了灰尘,而记忆里那些鲜活的人和事甚至没能成为史书上的墨字。
可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没有人能听到她、看到她、接触到她。可她竟不明不白地苏醒在了这几十余年后的世上,走在这人声鼎沸的长街,不知道饿,不知道痛。她甚至觉得这只不过是自己死后的一场梦,是鸩酒的痛苦带来的一场幻觉。
只有那个少年是真实的。
只有他能感受到她,和她交谈。
让她确认自己的确是存在着。
然而她真正想感受到,想与之交谈的人,一个也不在了。
苏麦缓缓沿墙蹲下,将头埋在膝盖间。自己的长发滑落下来,像一匹水缎。
自己长发滑落的感觉也是如此的真实。
外面的喧嚣也是如此的真实。
可就算是她以这种形式活了下来,又能怎样呢——该做的事情,死前她已经一样不差地做完了。所亲者,所爱者,想来也都和她的身体一样,已经化作了空中流沙。
——
“我们这大燕一朝,如今呐当政的是衡光帝……”
说书人苍老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又带回了这喧嚣世间。
果然是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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