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的际遇大概就是如此神奇,可以从天堂跌入地狱,也可以从地狱踏入的天堂。
即使过去数百年,芜眠仍然会固执地认为,遇见云长湮的那段时间,是她此生最受上天眷顾的时光。
从没有人关心过她、从没有人用温和的语调同她说过话。她早就习惯了大夫人阴阳怪气的语气,习惯了嬷嬷的训斥,习惯了把自己封闭在院落一隅的生活,一直以为此生都不可能有触碰光辉的机会。
可上天眷顾,让她遇见了云长湮。
无论她如何多疑、如何抗拒,云长湮好像从不会生气,永远温和得如同三月的清风,轻轻拂开她眼前的黑幕,为她携来一线天光。
青城山上的生活像一场梦,美妙得太过虚幻,以至于芜眠很多次午夜梦回,都会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荒僻冷清的院落里,等到晨曦现出一线,就要在嬷嬷的监管下起来干活。
她总是反反复复地做噩梦,梦里总是在阴暗幽深的古墓里徘徊。藤蔓钩住她的衣摆,华丽的棺椁裂开一道缝隙,死人的手从里面探出,指尖栖息着一只蝴蝶,向她的双眼伸来。
有一天深夜梦醒,烛火未熄,她瞥见斜立在梳妆台上的铜镜,模糊的镜面上映着她的模样,眼底那双殷红的蝴蝶静静匍匐在原地。
她突然崩溃了,冲过去把铜镜掀到地上。镜面摔得四分五裂,碎屑乱飞,溅得满地都是。她站在原地,低头看了半晌,忽然间好像猛然顿悟了一般,慌张地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捡起来。
过了一会,云长湮敲开她的门,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芜眠垂眸不语。
云长湮扫了一眼,见地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碎片,大致明白了什么。她蹲下来,用衣袖遮着手,将一些不起眼的碎屑拢到一起,轻声说:“你不用害怕它,只是蝴蝶而已。我从没见过和你一样的人,这些天翻了很多书,也找不到任何一点记载。既然没有解决的办法,我想你也许可以试试去控制它。”
她抬起头,认真道:“我是青藤成妖,所以生来就能控制藤条的抽长移动。这蝴蝶虽然和你没有关系,可它是寄生在你身上的,你不用害怕,试试去控制它。”
她说着,向芜眠伸出手:“别拿着那些碎片,小心伤了手。”
芜眠低头看她,视线正对上她的双眼。烛光半明半昧,却掩不住她眸中的熠熠光辉。
屋里很静,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接一声,震震如擂鼓。
过了半晌,她说:“我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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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次的尝试之后,殷红的蝴蝶从眼底消失了,印记出现在了后颈的位置。
芜眠有些不敢置信,在镜子前看了很久。云长湮从她手中拿过铜镜,笑道:“这不就好了吗?”
她挨得有些近,芜眠突然觉得手心发烫。云长湮认真地看她的眼睛,眼底明晃晃的,就映着她的身影:“你的眼睛很好看。”
芜眠一愣,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云长湮带她去寻之前的古墓,告诉她那是祁琛的墓。两人在一条河边找到了入口,燃着灯找到了之前的墓室。芜眠一见蝴蝶就有些害怕,犹疑着不肯上前。云长湮攥住她的手,牵着她走近墓室边上的壁画,提灯一幅幅照过去,看完以后,心里大致有了猜测:“史书记载,祁琛晚年时格外迷恋长生之法,他抛下国事不管,独自跋山涉水地去寻找长生的秘法,只是最终也没活过八十岁。后世都惋惜他如此醉心长生之道,偏偏还没找到办法就死了。可看这壁画上的记载,这个紫衣女人给了他蝴蝶,他又把蝴蝶带进了坟墓,这是不是他寻求到的长生之法?”
芜眠盯着壁画,一言不发。
云长湮又道:“如果是这样,他把蝴蝶带进墓里,很可能也是长生之法的一部分。”
芜眠说:“也有可能是他还没成功就死了,死前心有不甘,才让后人把蝴蝶和他同葬。可过了这么多年,祁琛估计早就化作白骨了,蝴蝶却没有死……”
她突然顿住了,愕然去看云长湮,而对方也看着她。云长湮看向别人眼睛的时候,神色总是很认真的。漆黑的眼眸幽深得像能吸入辉光,聚精会神地看着她,一眨不眨。
芜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低声说:“如果是这样……也许这些蝴蝶,真的能让人长生不死?”
云长湮笑了:“那不是很好吗?妖怪有一千年的寿数,我还可以活很久。如果你也可以,那我还可以陪你很久。”
她神色温柔而认真,芜眠忽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于是偏开了视线,说:“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
“那是不一样的,”云长湮轻声说,“你还年轻,人生还有很多的山高水长,不要对所有人都冷眼相报。”
芜眠倒退了一步,说:“我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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