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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惠殿距离重华宫不近,外头已经有宫人备下了软轿。
玉珠想着,大约是因着婆母的缘故,太后才想着见一见她。
她略微有一点点紧张,约莫两盏茶的工夫,抬轿的小太监行至慈惠殿门口落了轿。
重华宫热闹非凡,倒显得慈惠殿越发的安静,连院子里风吹海棠的声音都听得见。
玉珠由小宫女引着进了正殿,才闻得里头热闹的欢闹声。
宫人往里头禀告了,叫她进门拜见。
玉珠提了口气,缓步进门,便见上首坐着一位身穿玫瑰紫金线密织八幅罗裙,头发花白,气韵高华的老太太。
身旁陪坐着自家婆母和另一位绯罗刺金青鸾宫装华服的中年美妇人,那中年美妇长着一张跟元二夫人相差不多的面庞,一瞧便知是同一个家里出来的。玉珠想,这大约就是婆母的堂姐,当朝贵妃娘娘。边上坐着一位容貌娇丽的二八少女。
她俯身下去磕头问安:“妾身陶氏拜见太后、贵妃娘娘。”
老太后让她起了身赐了座,又指着边上的少女说:“这位是你堂舅舅家的表妹静柔。”
玉珠忙又跟那少女互相见了礼,静柔表妹人如其名,安静和婉柔弱可人,白嫩的鸭蛋脸嫩的能掐出水来,百合花一样洁净美丽。看書溂
老太后今年已有七十五,但精神很矍铄,保养得宜看着要更年轻些。
她上下打量了玉珠几圈,夸道:“是个整齐孩子。”
玉珠低眉领受了,她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缘故,只觉得这慈惠殿的氛围有些古怪。
老太后眼睛笑得眯眯的,“我听说你家婶婶要把身边丫鬟给舒哥儿做姨娘,你不肯,说非要是个才貌双全的大美人,才配做舒哥儿的姨娘?”
玉珠心头犹如擂鼓,皇宫内院哪能扯谎,“是。”
二夫人有些尴尬,贵妃娘娘掩唇一笑。
老太后又指了指身旁的少女道:“你瞧静柔这孩子姿容可还能入眼,她自幼学书画也算拿得出手去,你若觉得不错,便带回去给舒哥儿做个偏房。”
玉珠心头咚咚咚敲得她惴惴不安的鼓槌,狠狠砸了一下,却也算落了地。
她瞧了一眼脸色绯红低头不语的静柔表妹,又瞧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婆母。
转而跪下磕头说:“多谢太后娘娘抬爱。妾身是个没见识的,却也常听夫君说,李家是高门显贵大家世族,李家的姑娘自然个个都是名嫒美姝,寻常女子比不得的。妾身心里虽是觉得自家夫婿千般百般的好,可若纳李家贵女为妾,岂非有意羞辱李家百年氏族的门楣?”
静柔姑娘脸红得滴血,贵妃娘娘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眉,二夫人提心吊胆地不知所措。
坐在上首的老太后默了默,“你倒是肯为李家考虑。他元家堂堂一个侯门公子,娶了个小小四品官的庶女也不怕辱没门楣。”
这话像是巴掌,狠狠地抽打在了玉珠的脸上,打的她面皮发烫。
老太后见她不语,捏着手里的串珠转了几圈,又道:“你既如此说,也是有理。李家身份贵重,做妾也实不应该,不如就娶为平妻,如此也不辱李家的门楣。”
二夫人实在没料到此事竟发展到这个地步,她被叫来同姨母和堂姐说话,虽则觉得自己这堂侄女柔顺可人,却并未曾生了要把她纳了给儿子做妾或是平妻的想法。
姨母竟半点也没跟她打招呼,这叫她如何是好。
玉珠愕然地听着这些,粉嫩的脸色几乎立刻变得煞白,可脸上匀了胭脂,便是原本的红晕散去,也不影响。
“怎么你不愿意?”老太后捻着佛珠问。
玉珠猛烈的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狠狠的一个头磕在地上,发髻上的蜜花色攒珠钗戳着地板清脆作响。
“本朝律法虽许有平妻,但大家族和顾及名声的礼义之家,是极少出现平妻的情况。”
老太后和贵妃脸色微变,正要发作,又听跪在地上的人说:“元家是刀枪箭雨里走出来的,立家不易,没得缘由让他们为着平妻一事,叫别人耻笑。太后娘娘恩赐,妾身莫敢不从。不如叫我夫写下一封休书来,断了元陶两家的姻缘,再另娶李家表妹为正妻的好。”
元二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儿媳大为震动,玉珠正经嫁到元家来做儿媳后,也算安分守己,恭顺体贴,实在没有什么大的过错,要落得个被休弃的命。
忍不住想求求姨母收回成命:“太后……”
可她刚一张嘴,就被太后抬手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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