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到了后来,连孙晓霞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夜,她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她只知道,原来冰冷,不仅仅会把人的身体冻僵,还会把人的思维也冻僵。
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已经在这水缸里连脑子都转不动了。她甚至没有出了这水缸的力气,她以为,她即将死在这里。
一早,钱婶就来和二儿子交班了。
瞧着二儿子早就倒在了墙角睡得打起了鼾,钱婶也是拍了拍自己的二儿子,多少有些心疼:“行了,没事就回去睡吧!她怎么样?这两日好像很听话,这一晚上没闹腾吧?”
晨起的阳光,让钱老二有些睁不开眼。
伸了个懒腰顺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方才对钱婶摇了摇头:“没事,一晚上可安静了。阿妈你来了的话,我就回去睡一会儿了,这一整夜还真是有些累了,还有八个月,可怎么熬啊!”
朦胧之间,孙晓霞是能听到外面钱老二对钱婶的抱怨声的。
她感觉到,这水缸里的水似乎都已经被她的体温暖的热了些。但因为腹部的疼痛,让她现在想发出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觉得,若是没有人发现她,她大概就要死在这水缸里了!
不过到底,在钱老二离开之后,那钱婶还是发现了屋子里的不对劲!
床榻一动未动,钱婶手中的早餐就“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快来人啊!那女人不见了!”
孙晓霞在水缸里,只是感觉到周围很是吵闹。
嘈杂的人声,这安新村那么多人,竟无人发觉她在水缸里!所有人都以为她逃走了,所有人也都不明白,她究竟是如何从这看守如此严格的地方逃走的!
直到……有一个女人看到了她搭在水刚上的半只手。
“啊——”
一声尖叫,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水缸看了过来。
孙晓霞脸色苍白,嘴唇也被冻得青紫。而最让人感觉到可怖的是:这整个水缸里的水都被鲜血染红了!而那么多的鲜血,正是来自孙晓霞!
当孙晓霞那被冻僵了的身体终于被人从水缸里捞出来的时候,她总算是感觉到了一丝丝来自太阳的温暖。身上那黄色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染成了橙红色,腹部的疼痛也越发剧烈,她便知道,她想做的事,终究还是成功了!
即便钱支书再慌张,即便钱婶再努力,谁也救不了她肚子里的那条生命了。她将罪恶的果实压死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会从她这里开始,让那样的罪恶延续了!
可她也知道,丢了孩子,她就等同于丢了性命。
当钱支书怒气冲冲地冲入这间房的时候,孙晓霞的脸上,仍旧是带着笑容的:“你杀了我吧,我毁了你的儿子,杀了你的孙子,就等着你来找我,杀了我!”
孙晓霞的心里无比清楚的是,只有死亡,才是解脱,才是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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