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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重华宫内正观赏歌舞表演的康王世子妃,身后也有小宫女来请。
元淑妍禀报了婆母,康王妃淡淡应了,她才跟着宫女往外头去。
皇宫内灯火葳蕤,跟宫外头夜幕降临时,各家铺子点起来的灯笼蜡烛一点也不一样。
宫人没有抬软轿来,而是低着头打着两个大灯笼,一路步行引她前去。
来通禀的小宫女只说“贵人想见见世子妃”并未说是哪位贵人。
元淑妍原本还有些疑虑,可几乎用脚丈量出小半个皇宫后,她心里的答案越发明晰了。
汉阳宫里灯火通明,跟重华宫里的热闹不同,汉阳宫里又亮又冷清。
她迈步进去,躬身行了个礼,“圣上金安。”
手持书卷的皇帝,见她来了,便把书本撂下,揣起了袖子。
元淑妍面色坦然自若,并无半点娇怯,就如同她年少时期无数次来皇宫一样。
皇帝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
“你自出嫁,有五年没来宫中了吧。”
“是。”
“康地可还好?”
“比我想象中要好,原以为偏远穷苦,却不想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山脉连连土地并不肥沃,便发展草药种植。药铺、药商极盛。又引了胡地的各色蔬菜种子,培育了菜蔬。从公账上拨了银钱,鼓励学堂,想来圣上也瞧得出来,近几年康地的举子,连年增加。”
皇帝阴着脸看她,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声音里含着几分冷意,“你倒是瞧得很明白。”
元淑妍莞尔一笑,低眉恭敬道:“不过是实话说说罢了。”
皇帝忍不住皱了皱眉。
元淑妍又说:“当地百姓赶上年岁好,家中过年会腌腊肉,腊肉口味极佳。康王鼓励发展畜牧,做腊肉买卖。康地向外通商,其中药材、腊肉、香料都很好存放,便于售卖到各地去。康地的商人走得远,回来的时候也不会空车而归,拉上金银和外地的物件、美食,适而康地便不闭塞了。”
但凡这话是哪位朝中大臣说的,皇帝都会心生欢喜,可偏偏是出自一位内宅女子之口,而这女子未来还极有可能入主东宫,免不得就让人忌惮了。
皇帝扯开话头说:“你絮絮说了这么多,怎么不提一提世子。他既当初与你那般情深,如何现在又纳了好几房侧室。”
元淑妍噗嗤一乐,倒像她比皇帝还年长,“圣上,天家子弟,情爱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皇帝见她这般清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父亲可是出了名的痴情种子。这丫头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又生的貌美,说出的话却跟垂垂老矣的老妇一般如同枯槁。
她这般聪明清醒,其实与国而言是好事,只要把这聪明用在对皇子的教养上,而非是后宫干政……
“虽则如此,可你不怕那情爱让人迷了心窍,他那般血气方刚的年纪,若是为情一意孤行,到头来你这一番打算岂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元淑妍摇了摇头,“真若是瞧上什么好的,换了我也不妨事。若是个狐媚软弱不堪大用的,一杯酒毒死也就是为了省的以后祸乱朝纲。”
这其实滑稽又古怪,一个世子妃,跟当朝皇帝说,她预备如何毒害皇帝孙子的后宅女眷。
皇帝轻笑,“你还怕别人祸乱朝纲?”
元淑妍明白这话的意思,也跟着笑说:“怕呀,真若如此,那才是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哼,你当初瞧上的根本不是他那个人吧。”
元淑妍坦诚道:“圣上圣明。”
烛火明亮,皇帝的表情却并不明朗,“何以如此?”
元淑妍静静说:“康王极佳。”
“康王是有治世之才,可他缺乏魄力,太过注重与民休养生息,几次上书请求裁减军队,这对以武立家的元家并不是什么好处。”
“可对天下有好处。元家先祖持剑投军之际,也是为着利于天下,而非一家之利,元家子孙不改初心。圣上乃明君贤主,守家卫国,开疆拓土立下不世功勋。眼下几十年该是要扶持民桑农业,休养生息的时候了。”ia
皇帝眼眶一热,望着悬在墙上的宝剑,生生把眼里的东西忍了回去。
“你不该去做康王世子妃,合该去做他的谋士。”
元淑妍浅浅一笑,“都一样,他日功成,亦可身退。安心过些养尊处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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