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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他猛地抬起头，瞪着我，目光赤红。&ldo;你怎么会说白铃的口头禅？你见过她，是不是？你一定见过她，快告诉我她在哪里？&rdo;他的声音越说越响。我瞟了一眼虚掩的门，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居心，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歇斯底里是扮出来的。

&ldo;有一个女孩，她今年夏天去平凉旅游，她说看到你们了，还跟你们说过话。&rdo;我压低声音。

段瑜露出怀疑的神色，&ldo;今年，怎么可能！&rdo;随即他又说，&ldo;她见到白铃，那说明白铃还活着是不是？&rdo;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是否该跟他说出真相。他瞪大眼睛盯着我：&ldo;求求你快告诉我，白铃她还活着是不是？&rdo;

&ldo;她看到你杀了白铃，并将她的脑袋烤熟。&rdo;

段瑜足足怔了半分钟，然后尖叫：&ldo;胡说，你胡说，你们全在胡说，你们全在诬陷我，你们全是浑蛋，你们这帮王八蛋……&rdo;他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警察，哐啷一声，门被推开，大家全拥了进来。

看到状若癫狂的段瑜，苏桐警官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示意狱警将段瑜带了下去。片刻房间里只剩下我、导师与苏桐警官三人了。苏警官瞟了我一眼，说：&ldo;罗教授，我看段瑜目前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要不改天吧？&rdo;

导师不卑不亢地说：&ldo;苏警官，我们是来对他进行精神鉴定，要是他始终情绪稳定，还怎么鉴定呀？&rdo;

&ldo;这个嘛，呵呵，罗教授说的有道理，我看等他休息一下再问吧。&rdo;他看着我，&ldo;这位小陆同志是你的学生吧，嗯，年轻气盛呀，得向你导师好好学习一下呀。我去看看段瑜好些没有。&rdo;他说完，径直出房了。

我琢磨着他的话别有用意，正想问导师，导师使了个眼色，我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过一会儿段瑜又被带进房里，径直在沙发上坐下，耷拉着脑袋。

谈话继续，乏善可陈。我履行了打字员的职责，一声不吭。而段瑜继续扮演着典型的反应性精神病患者，他演得很好，我相信他接受过专业人士的指点。他家有钱有权，足够令一些唯利是图的专业人士为其卖命。导师的神情冷峻而严肃，越到后来越是如此。

离开监狱时，雨还在下，满路泥泞，车子不停地晃动。苏桐警官出乎意料地变得爱讲话了，跟我们说着破案过程中的趣事。不过我与导师兴致全无。

回到学校已到晚上八点多了，我跟着导师回到他的办公室，他开始一直在抽烟，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我有些不安，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因为他是专业人士中的专业人士。忽然，他掐灭烟，像是下定了决心，对我说：&ldo;小陆，这事情你怎么看？&rdo;

&ldo;他看起来，有着反应性精神病的初兆，还有一些癔症的症状，具体还需要更深入的观察。&rdo;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说了谎。

导师摇头不已，说：&ldo;小陆，你的观察力还不行呀。这小子一直在装，装的是挺像的，蒙蒙一般人还可以。&rdo;

我心里大为钦佩，导师就是导师，不愧是心理学界的领袖人物。导师继续说：&ldo;直接出报告吧，由你来写。&rdo;

&ldo;可是……&rdo;我犹豫不定，&ldo;7月12日晚上八点至13日早上八点，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段瑜似乎真的不知道。&rdo;我看过以前的精神鉴定报告，曾有几位专家给段瑜实施过催眠，试图唤醒他的记忆，不过结果都是失败。每一次催眠，段瑜说到7月12日晚上八点他睡下后，然后就直接跳到了13日早晨。

&ldo;嗯。&rdo;导师也露出沉思之色，&ldo;是的，这确实是个疑处，匪夷所思。不过那问题属于警察的工作范畴，我们要确定的只是他的精神状态，他十分正常。&rdo;我知道导师的结论一下，等于给段瑜打了个大大的叉叉。不过导师今天的表现大异于平常，事实上他的好奇心非常重，没有理由碰到一个疑处，而不去试图想清楚想透彻的。似乎，他对段瑜有一种反感。

随后导师告诉我一件事，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反感段瑜。原来段瑜第一次假装发病时，苏警官叫了导师出去，居然长篇累牍地告诉导师段瑜的背景。言下之意，无非是要求导师自己心头放杆秤，手下留情。导师平生疾恶如仇，看不惯滥用特权。何况段瑜又扮假扮痴，他自然深恶痛绝。

&ldo;不过，如果白铃真的是段瑜杀的，就算他为了逃避，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记忆封锢，在催眠的状态下，也应该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rdo;导师又点了一支烟，&ldo;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rdo;

&ldo;除非……那段记忆不属于他。&rdo;

&ldo;怎么可能？&rdo;导师摇头，然后他忽然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目光变得严厉，一眨不眨地盯着我，&ldo;小陆，你已走上了歧途。要想成为一个杰出的心理学家，必须要坚持无神论。我宁愿相信人不是他杀的，也不愿意你冒出这种奇怪的论调。&rdo;他一直视我为得意弟子，待我极好，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过话。我连忙点头，额头冒出汗来。

&ldo;好了，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rdo;他摆摆手，我如获大赦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外面的雨停了，但起了雾，非常大的雾，往日熟悉的校园一下子变得诡异而迷离。想起叶浅翠的描述，那天她碰到雾应该比今天的雾更大。我在雾中慢步而行，希望这雾将我带到有着一扇华丽朱门的古宅、阴沉的老妪、苍白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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