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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两个仔细搜了,庄中只有血迹,并不曾见有半具尸身,更没有看见行凶者或是农户。”
不等她再问,乌十一由衣襟里掏了软软一卷子出来:“春天里仆往庄子中送麦种,曾在这里歇过脚。仆在一家墙洞子里发现这个物什。”
说归说,这汉子手里捏了软卷儿,并不往车里递。
谢姜却也没有半点要拿的意思,只抬抬下颌,示意他打开。
乌十一回头瞅了一圈儿,眼见乌六乌七耸眉搭眼,半点儿不往车上看,这边新月亦是一脸严肃,等着他献“宝”,这人只好拇食两指捏了软塌塌一块角边儿。
谢姜的视线落在他手上。
这卷物什既非绢非纸,更非帛非锦,只那种苍白泛青的颜色,加之劈面袭来浓烈的血腥味儿,她立时便察觉到不对。
谢姜的眸子冷了下来。
各捏了皮卷上角,乌十一两臂终于伸平。
这是一副画。
画长约有五尺,宽不过三尺,上头正中是亭台楼阁,花榭鱼池。而亭台花榭之中,又或有高鬓贵妇执觞饮宴,又或有轻纱美人儿裸身漫舞。
单看画面,不过是奢糜浮华的贵人饮宴图。
谢姜没有看贵妇美人儿,她看的是那些线条轮廓。
微微灼热的阳光下,那些轮廓线条无比清晰。
一个个精致小巧,如针尖儿麦芒般大小的骷髅头婉转起伏,勾勒出了亭台水榭,酥胸纱衣,甚至连美人儿挻翘的乳樱,春情弥漫时微张的樱桃小嘴儿,都是针尖儿般大小的骷髅勾连而就。
谢姜的心直往下沉。
先不说满庄子老少诡异般消失,只这种精致到极致,细腻到毫颠的画作,只怕遍查天下书画大家,绝少有人绘的出来。
更何况眼前这张画,是明晃晃刺在人皮上。
乌家兄弟必定看出来这画邪气,想瞒又不敢瞒,这才战战惶惶拿了东西回来。
谢姜扫了眼乌十一,而后眸光一转,看了眼新月。
新月心领神会,抬手招呼北斗:“等会要烧水做吃食,走,咱俩去拾些干柴。”
“哦。”北斗疑疑惑惑下了车。
直等她两人进了树林,谢姜方示意韩嬷嬷寻了个木盒给乌十一。
待他小心翼翼收了图画,谢姜便吩咐乌十二:“去庄中寻个干净住处。”
乌十二鼻子一皱,瞬间垮下脸子:“凶险之地,夫人还是速速离开为上。”
“且不说这张画后头蕴含什么意思,单凭画作本身,便足以惊世。”
谢姜眸子里透出几分凝重,想了想,又平平淡淡道:“更何况要制出这样老大一张人皮,要刺出这么一副图,需要多少人命人力,又多少时间心血?既然费这么大力气,你们当丢画之人会善罢甘休么?”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够乌家兄弟连同韩嬷嬷听清。
几个人刹时脸色一变。
这人屠尽庄中老少,又费尽心思绘了图,要说就此丢手作罢,显然绝不可能。
更何况新封王上位,为了拉拢安抚世家门阀,早在两年前便将颖河以东的栎阳、沛郡、煮枣三郡,赏赐给瑯琊王氏做了世袭封地。
这人在自家地盘兴风作浪,且还用下如此残忍暴虐的手段,漫说身为掌家主母的谢姜,就算乌家兄弟,亦会查个究竟。
而这会儿众人手里捏了画,显然如同捏了香饵。
这是守株待兔,等制画人上钩的好机会。
乌家五个兄弟一对眼色,当下乌十二抬腿上马,乌六躬身揖礼道:“此人既然下手屠村,性情必定残暴阴虐。不若仆去调些人手过来。”
“嗯。”谢姜抬手放了帘子。
当晚,一行人在庄子里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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