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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夜（第1页）

天色黑沉沉的。今夜既无星也无月。只有微风吹的树梢沙沙响。不知哪棵树上的鸟儿惊叫了几声，在漆黑一片的黑暗里，更显凄凉。东配间里，小贝儿吃过热过的烧鹅、胡饼……已睡的打起了小小的呼噜——天真的孩子又怎知大人的烦恼！

寂静无声的房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忽然灯火噼啪啪打了个花儿。灯芯里的火花呼呼的跳了几下。只桌旁的人儿像是既没听到也没看到。手里拿了一张红色的笺在那儿呆呆的瞧——只见那上面写着——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谐，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永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原来是婚书。词句优美浪漫，缠绵悱恻。短短几句，道尽有情人对爱情的美好向往和憧憬。与君之情感天动地。只可惜我们感动的永远是我们自己。多么美好的开始，可是又有谁能猜的到结局呢。

李月照勾起嘴角嘲讽的笑了下，把那张笺往梳妆匣里随意一丢。婚姻连律法都约束不了。更何况是这张纸片。约束婚姻的既不是情也不是爱——只能是人品和道德。

一阵脚步声传来，门被拍的啪啪作响

——这是原身婆婆郑氏在敲门。黄昏时已来过一次，她只作听不见，理也不理。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和这家人相处。让她挂起虚伪的笑容和这家人演戏——她也不是办不到。只她心里始终有一种悲凉和愤怒。这可是一条人命——原身五更既起，洗衣做饭，操持家务，服侍公婆，教养孩子……就是没有亲情，也该有点感情，就是没有感情，也该有点良心，哪怕一点点也行。

这边厢，郑氏拍门拍的越发急促：“李氏！李氏！……”手都要拍肿了。那屋里却是一点动静也无。已是怒火中烧，嘴里大声嚷道：“前几天寻死觅活！现在又装聋作哑！真不知道你爹娘怎么教的你……”只这一句话就触了李月照的逆鳞——谁若说她不好，她一点也在乎——又不是为着让人说好活着——但谁若说她爹娘不好，那绝对不行！……

呼的一下从桌边站起，手被桌角碰疼了都没知觉，只把桌上竹篮里的菜刀一把提起。几个大跨步就到了门边。把门栓一拨，大力的把一扇门一拉。那郑婆子不妨门忽然被拉开，人一时站不稳，往里踉跄两三步才站稳。不禁又惊又急。两个扫帚眉一竖：“你个扫把星，生个赔钱货，害我儿不中，还寻死觅活，你倒是死啊！你个贱……”一晃眼，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正在她胸前。贱人没说完，人这个字噎在了喉咙里。已是吓的往后跳了两下。浑身哆嗦着：“你！你——你要干什么……”

李月照什么都不说，只是冷冷的盯着她的嘴瞧！那郑氏已先是心里生了怯，低眉顺眼的嘟囔道：“干什么呀！舞刀弄枪的吓人！”一边说一边悄悄的往外挪了几步，直至挪到门外面。边转身走边撂狠话：“吓唬谁呢！你等着！等我荣儿回来休了你！不敬不孝的东西……”话未完，人已经一阵风似的走远了。只剩门外黑黑的树影，在微风里摇摇晃晃。

西配间里，曾掌柜——不！现在得称曾老爷子。曾老爷穿一身崭新油亮的灰色绸缎袍子。腰身挺的笔直坐在桌边抽着一管旱烟。“抽！抽！就知道抽！不告诉你了，穿这绸缎衣裳须仔细些，万一蹦了火星，烫了洞咋办！”曾老爷无法，放下旱烟皱眉道：“就你多事！穿件绸缎衣裳就不能抽了！方才在外面吵嚷个啥！没个规矩！”郑氏一听这话，立刻把嘴一咧：“可了不得了！要出人命官司了！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拿一把菜刀对着我。我当年就说这小门小户的不行，你看，这寻死觅活的，好像我们家谁对不起她似的。”一边说一边又把身上的绸缎衣裳脱了下来，仔细的收拾妥当。捡了一件半旧的棉布袍子披着。“哼！穷乡僻壤的丫头，木纳的很，如何配的起我荣儿，嫁进我家是她烧了高香，享了福的！……”

说着又指使曾老爷换衣服，却撇嘴道：“啥用也没有，也就会做个饭，洗个衣裳——要不然让她留下做个妾，将来也能少雇一个人……”话未说完，就被曾老爷打断了：“这话休要再说，那李老汉看着老实，却是个再倔不行的人，不是轻易能得罪的啊！再说这事说出去也不好听！何必让人说嘴。影响荣儿的名声。”

郑氏不服气：“我不是看她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可怜么，哼！可怜也没什么用。”想到即将到手的富贵，心里又得意起来，挡了她家的富贵路，再可怜也得靠边站。

曾老爷在屋里来回慢慢踱步，嘴里却连连叹气！郑氏正开心。看他皱眉。只问：“又咋得啦！转的我眼晕。”曾老爷叹口气：“……以后，这贝儿咋办呐？”郑氏立刻眼一瞪：“啥！我和你说，这赔钱货我们可不能留，让她跟李氏走，……等我儿……哼！给我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孙子！老头子！你可不能心软，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有啥稀罕的。”

曾老爷听郑氏如此说，也心里拿定主意——其实心里早就这样想了——确实不方便留下这孩子。“到时就让她跟李氏走吧！这也不能怪我们心狠啊，这孩子从小和她娘亲！这也是为她好啊。”事情商量好，也去了一段心事，吹息了油灯，老俩口安安稳稳的睡着了。看小说，630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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