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与表妹的存在,让他重新感觉到家的存在,表面的坚强,心头的坚冰,因为一杯热茶,融化殆尽。
他永远忘不掉,那一个个苦寒的夜里,冷风呼啸,爹娘将他揽在怀里,替他挡去寒风。
天幕昏沉,星子黯淡无光,山野中寂寥少有人来。
一同被流放的下人,个别因为忍受不了天气的恶劣,已经在路上死去。离蛮夷越近,人剩的越少。
死亡的气息逼近,脚步变得沉重而缓慢,绝望像是漫天的乌云,迅疾的布满了整个人群。
碧荷园静然无声,冬日里难得的艳阳,从厚厚的云层中渗透下来,照亮了树木的影子。
齐文碧嘴唇干涩,面容苍白,眼眶深凹,孱弱的躺在床上,内心焦急的等待着有人前来。
经过昨晚的一番深思熟虑,从碧荷园出去,不得不故技重施。
“小姐,醒醒。”
听到呼唤声,齐文碧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放心的昏睡过去。模糊的意识中,她听到满屋慌乱的人声,混杂着娘亲的哭喊声。
努力的睁大眼睛,动了动嘴角,想告诉娘亲自己一番行为的另外算计。
全身却袭来一阵头晕目眩的异样感觉,失却了所有的力气,果然是冷水用的多了么,她不禁有些担心。
为了拿到禁令,昨晚趁着服侍的小丫头睡去,盛了满盆的冷水,从头顶浇至脚底。
初冬的夜里,寒冷的程度显而易见,但仇恨往往赋予人不寻常的意志。
咬着牙倾倒了一盆又一盆,她被冻得牙齿咯咯打颤,嘴唇铁青。小心藏起了湿衣服,确认周围一如往前,这才放心睡去。
赌,她赌的是祖母的仁慈心肠,重病之下,估计换做是谁,都难免急红了眼,丧失冷静的判断力。
一切按照预期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果然再醒来,已是在娘亲的飞絮小筑,娘亲担忧的脸庞,晃进眼睛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与娘亲的相见,只能依靠这样的自残方式,她忍住想哭的冲动,伸手抹去娘亲眼角心疼的泪水。
“娘亲,不要担心我,我有理由的。”沙哑的声音,嗡嗡的从喉腔里接二连三的发出来,眼睛里漾起仇恨的光芒。
柳若棠抚着女儿苍白的脸颊,心中酸楚不已,正所谓母女连心,她何尝不知女儿此番的良苦用心。
只是,每每见到女儿的憔悴,心中总是不忍。
扶女儿坐起身子,递过去一杯药,柳若棠半是心疼,半是自责。
都是莫如雪那个贱人害的,把一切苦果归咎于莫如雪。她的左手紧攥,咬紧了嘴唇,眼睛愣愣的盯着窗外。
“碧姐儿,老祖宗已经答应解除你的禁足令。不过,娘亲不允许你这样做,以后的事,我来想办法。”
“娘亲,那个莫玄镜是个厉害的人物,首先对付了他,才能斩草除根。”
齐文碧轻抿了一口药水,淡漠的分析道,老成的口气,与年龄格外的不相符。
柳若棠诧异的望着女儿,心中生起疑惑,莫玄镜昨日才到齐府,她还未曾见过,怎么会,怎么会……
下意识的将手贴上女儿的额头,感觉到微弱烫意,怀疑是女儿烧糊涂了。
“理由以后我再跟您解释。”看出娘亲的怀疑,齐文碧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郑重的答道。
重生这件事情,太令人匪夷所思,不足为信,眼下还是保密为好。
知天命,尽人事,就是她现在要做的事情。
“小姐,小姐,听说六小姐昨夜病重,老祖宗已下令解除了她的禁足令。”
小满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顾不得调整气息,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齐文鸢撇撇嘴,依然漫不经心的喝着茶,眉毛轻蔑的上挑,眼睛里全是不屑,这姑娘,未免太心急了。
她原打算这几日做个顺水人情,求祖母解了齐文碧的禁足令。毕竟,禁足时日已不算短,再加上老人家的心肠子软,解除禁令估计就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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