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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室里面只剩下了四个人,顾绝尘、白青、白灭明和万仙师。由于火折子已经快用完了,而且又不可能点亮长明灯,所以他们几个人只能在黑暗之中等待着,沉默着。
没有过多久,白灭明便醒了过来,他狠狠地大哭了一场。鲁崖这一去,恐怕是再难活下来。一想起相处时日并不算多却让他倍感亲切的舅舅,白灭明的心里就有无穷无尽的酸楚,眼泪也止不住地流着。
这精神上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然而,肉体上饥饿所带来的折磨,却将他推往了几近崩溃的边缘。
饥饿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顾绝尘和白青也并不好受,至于万仙师,更是只有出气而无进气了。虽然将鳄鱼和莫三眼封在了外面,可是看起来,他们似乎仍然会被饿死在这里。
白青依然在离顾绝尘很远的地方坐着,黑暗之中,她一直看着顾绝尘所在的方向,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只有这样,只有确定那个人还在那里,她的心里就会有那么一些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其实有几次,白青很想开口和这个曾经让她心里讨厌的男人说几句话,不知为什么,总之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会舒服那么一点点。
白青虽然一贯坚强独立,可是她毕竟是个女人,是女人,在绝望无助的时候,总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哪怕只是靠着,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情也不做,简简单单靠在那里,感受着那温度。
这样子死去的话,或许并不算是很孤单的罢?
可是即便这样,白青仍旧没有走到顾绝尘的身边,她心里有一道坎,一道过不去的坎,一道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坎。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爱着一个人,一个她自己都不清楚相貌不知道名字的人。
她只知道自己就那么糊里糊涂地爱着,甚至连爱的原因都从未追究,就是那么执拗地爱着,仿佛爱着一团无形的空气。没有味道,没有形状,甚至连一丝风都没……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在她爱上那个人的瞬间,她就知道那人已经死了。
现在,她也要死了。
要解脱了么?终于要从这无尽的痛苦和煎熬之中解脱了么?
白青的心里突然有了那么一丝期待,期待着自己快点死去。如果真的有来生,有轮回存在的话,那么她期望自己的来生可以不要这么纠结。最好,最好就投胎成为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找一个像顾绝尘这样爱自己的男人,简简单单,过着柴米油盐斤斤计较的日子。
可是……如果来生不美丽的话,还会有像顾绝尘这样的人会爱上自己么?
白青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黑暗之中,时间慢的像虫在爬,可是即便这样,还是有人要第一个饿死了。
自从墙上那门消失以后,万仙师就很少叹气了,他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收敛了起来。半梦半醒之中,他不断在生或者死的那道门之间徘徊着,隐隐约约地,他似乎听到了很多次有人在轻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黑白无常,或者是牛头马面来勾魂了么?万仙师几乎就要随着那个叫着自己名字的声音离去了,可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死,他还有有话说。临死之前,终归还是要交代一些什么的。
于是,万仙师拼尽力气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几乎就要沉入死亡深潭的意识在瞬间浮了上来。舌尖的痛给他的脑中带来了短暂的清明,他嘶哑而苍老的声音在土室里面响了起来。
“我,要死了。”
顾绝尘原本抱着白灭明靠在墙上,听到万仙师的声音之后,他擦亮了火折子。
“万老爷子……”
顾绝尘、白青和白灭明都走到了万仙师身边。昏黄的光线中,万仙师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地苍老了几分。并不算太久的时日,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两颊深深地陷了进去,脸上骨头的轮廓格外明显。
万仙师努力地睁开了双眼,浑浊的眼中没有了活人的光彩。他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三个人,即便这样,他还是通过光影,辨别出了眼前三人的轮廓。
他没有力气再露出什么表情,无论不甘还是绝望,但是心里那股执念,还是让他硬撑住了这口气。
“小顾,你有把握能活下去么?”万仙师问道。
顾绝尘听得,摇了摇头,表情失落:“我恐怕是要饿死在这里了。”
“如果饿了,就吃我罢……”万仙师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我希望你们可以活下去,即便只有一个人,也要活下去。”
“我们……”顾绝尘本想拒绝,可是想起自己以后可能会对白青和白灭明说出同样的话,于是改口问道:“万老爷子,您是不是有什么后事要交待的?”
听得顾绝尘并没有开口拒绝,白青扭头看了顾绝尘一眼,心里突然一紧。
“我已经油尽灯枯,此刻是回光返照。其实,死对于我来说,本是无所谓的。但是,我现在却是死得有些难以瞑目,因为我的心里还压着一件事情。”万仙师说着,眼珠转到了白灭明的方向,“你们可还记得那人皮门鬼?”
“当然记得。那人皮门鬼有什么蹊跷么?”顾绝尘疑惑问道。
万仙师道:“那人皮门鬼之后的地底空间肯定还有一些其它的秘密,绝不仅仅是埋葬晋文公重耳那么简单,如果你们谁能活下去,一定要再去那地底空间探查一番。”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如果是埋重耳的话,介子推绝无可能再弄一个祭牲台出来。”顾绝尘道。
万仙师道:“我跟你们讲过,我曾经见过一次这人皮门鬼。也就是在那一次,我曾遇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那小儿子便是在那一次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
顾绝尘忍不住问道:“我听说你的小儿子好像可以看到死去人的鬼魂,原本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原来他是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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