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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问答（第1页）

见到来人，熙春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道：“前面都忙完了吗？”

萧恒看着跪在蒲团上的熙春，眼睛中的光芒随着被风吹动的烛光而摇曳不已。烛火的掩映下，熙春的面容似乎一如当初那个嫁予自己时的模样，但是却不复娇怯之情。

萧恒掩上了身后的门扉，然后也跪于另一个蒲团之上，对着自己父皇的灵位恭敬地跪拜了下去。

“守灵七日，你都不曾好好休息过了。何不回宫休息？”萧恒柔声问道。

“我不累，只是想陪陪父皇。”熙春看着灵位，柔声回道。

“安娘，你说这已经逝去的人的魂魄，会因为留恋人世而停驻吗？”萧恒有些疑惑地问着熙春。

熙春仔细想了一下，然后道：“若是有魂魄停驻，大约也是因为心中有所牵挂吧。”

“那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要问一问父皇，可是却没有这个机会了。”萧恒垂下了眸子。在父皇临终的时候，萧恒忙于收拢各方的势力，并没有很多的时间陪自己的父皇，而且，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即便是自己的父皇也该认命了。

“问问父皇，那份所谓的遗诏到底在哪里？或者，他心目中的继承者到底是谁。又或许这一切都不重要。”萧恒直视着灵位的目光中，却少有温情，更多的却是对于先帝的疑惑，不甘，甚至可能有一些愤恨吧。

“安娘，你觉得那份所谓的遗诏，在哪里呢？”萧恒回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神色让熙春的心头莫名有一丝酸楚，熙春想伸手抚平他的难过，却不知为何无法动弹，只是回答道：“这等国家大事，父皇不会告之与我。王爷不若好好问一问侍奉的宫人。”

萧恒听罢，回转过头，对着皇帝的灵位轻声道；“这么些年，我陪着父皇平定天下，十余岁便亲手杀敌，即便是身陷险境也不曾心存疑惑。”

“可是，到了今时今日，父皇也不曾对我，有一丝的认可。哪怕我已经在他临去的一月中掌握了天下，他还是不愿意，哪怕是给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于我。何等嘲讽。”

“即便是如此，这又如何？活人还会被死人给为难到不成？”

萧恒的语气从寂寥，落寞，渐渐变为凌冽，甚至暗含着杀气。熙春不知道为何，明明已经关上了门的屋子里，却寒气阵阵。

自然不会难倒，只是萧恒心中到底意难平。也许从小到大，萧恒所希望的，不过是自己父皇的鼓励和认可。但是先帝却选择用别的手段来试探，来测试着自己的儿子们。

不过是用各自不同地期待走向了不同的方向罢了。若是真的说错，大约也只是先帝以一个皇帝的身份在选择继任者，而萧恒渴望的却是一个父亲的认可罢了。

“安娘，能告诉我，这一个月，你和父皇都做了什么说了些什么吗？”萧恒认真地看着熙春的面容，里面的严肃之情甚至越过了以往无数次两人暗中分析局势之时的样子。

熙春很怕这个问题。她不想骗萧恒，甚至觉得隐瞒都是对萧恒的背叛，但是天平的对面，是自己亲手抚养大的孩子，萧明瑾。

以萧恒现在的势力，那份似有若无谁也说不清的遗诏不存在，那么萧恒只需要登基便可以完成多年来的梦想，但是那份遗诏却能够随时随地让萧恒的继位成为一个笑柄。

而万一萧恒知道，先帝曾经在他和萧明瑾之间有过徘徊，那么对于现在几乎没有任何势力的明瑾而言，可能是万劫不复之地。

“父皇，与我做的最多的，就是下棋了。你知道我不会下棋的，父皇教会了我下棋。”熙春平静地回想这一个月的相处，轻声答道。

“他也曾与我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熙春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以平缓的语气说着。萧恒听到此处稍微有了一些触动似的，静静地等待着熙春的下文。

“父皇说当年送你去山中求学，为了避免你陷入战火之中，没想到天下未定，你便已学成出师，他很高兴。”熙春平静地说着。

萧恒想到当初从山中求学归来，父皇正在征战时候看到自己讶异的面容，虽然吃惊，可是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能力，让自己上阵杀敌。

因为初次杀人而不适的时候，父皇还亲自陪着自己，一边排兵布阵一边守着自己。萧恒知道，那个时候的父皇，那时候的萧家，都是一心同体的。没有隔阂，相互信任，相互依靠，那样的日子，真是怀念啊。

“后来，父皇登基了。他说，一个皇帝不仅仅是享受着世间最大的荣光，还承担着世间最大的责任。”熙春想到先帝说出此话时的缘故，眼神黯淡了些，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

萧恒想到父皇继位之后连续几年的时有发生的天灾人祸，即便自己是太子，也不得不却平定龙碣的骚乱。虽然至今自己仍然认为那是父皇对自己的陷阱，但是怜语花一事，让萧恒心中的芥蒂少了很多。

“他说，你的心中有兄弟之义。虽然面对他的重压，却懂得韬光养晦。”

萧恒想到了那些不得已的退让和妥协，甚至一度认为父皇会一直统治到自己逝世的那种无力感。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却微微被安抚了些，原来自己在父皇的心中，自己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他说，他为了做一个好皇帝，不得已放弃了做一个好父亲。因为他要对天下百姓负责。”熙春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哽咽，虽然皇帝陛下没有明明确确地说出来，但是他眼神中的孤独，甚至是对亲情的渴求在临终的那几日却尤为明显。

虽然很多人都在为他哭泣，可是他却没有了真的能够心心相印的人。

良久，萧恒缓缓地站起来身，然后走到熙春的身边，微微半弓着身子拍着熙春的后背，没有一丝情绪地轻声问道：“安娘，那你告诉我，父皇为何和你提起明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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