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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1页）

回到熟悉的城市，一切显得那么舒适，来到公司，看到亲切的员工，我身上又焕发了生机，而不像在美国那样丢了魂似的。我是一个极其不喜欢开会的人，但破例把大家叫到一起，说了一堆感恩的话，这下把大家都搞懵了，以为我要离开他们，真要跑美国结婚去了，不回来了，好多人都快掉眼泪。秦奋看了大家的表情，把我拉到一旁，率先开口了。

“师兄，你真打算离开”

“没有啊，我就是觉得回来感觉真好，感谢感谢你们”

“感谢就感谢吧，整这么隆重，我们都以为你要走了，好了，你先回去休息，我给大家解释下，要不都心不安”

我也觉得不合适了，还是让秦奋解释下比较好，之后，我就去见姜一，心里也有很多疑问，想要请教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悠闲，看看书，好像这个世界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见到我，才仿佛回到这个现实中。

“小猴子，咋回来了，你不陪小瑶在美国待着了”

“在那没事做，总觉得丢魂似的，她有丛荣陪着，就足够了吧，我还是回来，陪老狐狸”

“怎么了，和小瑶吵架了啊”

“那倒没有，但是心里怪怪的，说不出的感觉”

“好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懂，尤其女人的事情，我更不懂，这些事，你也别问我，真遇到问题了，我带你去一个阿姨，她或许能给你答案”

姜一带我走进一处很大的花园，看到一个脸色很白但气质很好的女人在园中打理着，岁数看起来比姜一小点，笑起来很温柔很亲切，打了招呼，才知道她是姜一的爱人，现在基本不出家门，专心打理这花园，姜一似乎对花有些过敏，就离开了，剩下我和这位阿姨。

“小伙子，你就是姜一常提及的那个年轻人吧，和他年轻的时候长的真有几分相似，听说性格还挺像的，只是别学他就好，太折腾人，把身边的人都折腾走，对了，结婚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她笑了笑说，现在的年轻人，她也搞不懂，还是劝我早结婚，随后讲起她和姜一的故事。要不是她说，还真看不出来，她比姜一大两岁，当年她和他是高中同班同学，那时候社会风气还不像现在这么开放，两人只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没怎么说过话，高考的时候，都没考上大学，经人介绍，就处上对象，准备找工作，结婚生子，可是爱折腾的姜一不甘心，就要复读考大学，她也一开始不同意，要分手，后来耐不住他的劝，就又在一起，两家吵了几次，也勉强同意两人这样交往着。一年后，姜一考上大学，难题就来了，两人怎么办，后来索性，两家给他们偷偷办个婚礼，没领证，这在当时也是一件潮流吧，她就跟着他从小城市来到大城市，她找了几份工作，当然也都是苦力，其中也遇到那个时代都遇到的一些问题，这里就不细说了，好在姜一顺利考完大学，找了一份别人都很羡慕的工作，也正式和她结婚了，本来以为日子就这样过去，也不知道姜一哪根筋出错了，非要和别人倒腾商品，甚至连班都不上，折腾几年，挣了不少钱，可是有一天被抓进去，她当时感觉天塌了，都是清白家庭出来的，哪遇到这样的事？四处求人打听，她才知道姜一因为投机倒把被抓了进去，当时怀孕的她感觉天要塌下来了，天天以泪洗面，孩子后来也因此流产，但日子得过下去，一个人的工资也养活不了双方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她不得已也做起买卖，从前不爱说话的习惯得改，现实逼着她自己学会不脸红的大声说话，也学会面红耳赤的和人讲价。瘦弱的她有时候为了省点路费，大冬天自己扛着几十公斤的货物，走了几公里，棉袄都汗透，冒着热气，累了，就坐地上歇会，那时候也不觉得地上冷，熬了两年，头发都白了很多，也撑起两个家庭的生活。她说着说着，好像又回到那段岁月，脑子里好像想着什么。

“后来呢”，我打断她的回忆，极其想听之后的故事。

她一边回忆着，一边诉说着。1991年，她26岁，姜一24岁。姜一被放了出来，之前的工作已经没了，进过监狱的在当时没法再找到像样的工作，就和她一起做买卖，有了男人，她自然就回到家庭，想要个孩子，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是就是怀不上，去看医生，才知道这两年把身子熬坏，得养养，就这样过了几年，日子也慢慢过好了，30岁的时候，她终于怀上了，这下如愿了，就打算一直安稳过下去，可是不知姜一从哪结识了一香港人，非要去南方闯闯，拦也拦不住了，她想跟着去，可是肚子还有一个宝宝，不敢折腾，就由他去了，哪想到，起初一个月还能收到姜一的信，下一个月就怎么也收不到，她着急，刚好一位朋友带来姜一的消息，原来姜一学坏了，在那找了别的女人，也惹上赌博，据说他欠下不了钱，被人压在那。她当时真是气坏了，要是姜一在面前，恨不得杀了她，可是毕竟是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告诉双方父母，让家里的人借了很多钱去南方找他了，把欠的钱换上了，可是让他回来，就不回来，非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双方父母怎么打怎么骂也不行，她当时也自杀过，被人救了起来，但孩子没了，也对姜一也死了心，就打算离婚了，自己一个人过吧，但找不到姜一的人，婚没法离，索性也不找了。可是借钱的人找不到姜一，就找她，别人不管离婚不离婚，就是缠着要，她又得继续做起买卖，慢慢还着账，过着忍气吞声的生活，当时活着信念与动力就是为了把钱还上，不再让人缠着她借钱，然后再回老家，就这样过完一生。此后，一年多过去了，香港都回归了，欠的钱也没还上，但姜一居然回来了，还带着很多钱来找她，可是在她心里，姜一已经死了。说到这，她眼里冒出一丝恨，可见当时的姜一带给她多大的伤害，直到如今谈起，还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散了。她继续说着，眼神又陷入平淡。

无论姜一怎么找她，她就是不见，双方父母还是劝，姜一也跪了好几天，女人啊，就心软，就凑合过着。可是经过这两次流产，孩子再也怀不上了，她劝姜一再找个人，她打算出家了，姜一死活不同意，就这样过着。

“哦，姜先生原来还有这样不堪的历史”

她笑了笑说，自己命不好，跟上这个男人，连孩子都没有。

“之后呢”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叙述道，“此后他在BJ一直做生意，做的什么生意，和什么人打交道，我就不清楚，也不想清清楚。这些年我的身体一直不好，也不常出去，躲在这打理花园，算起来差不多17年了。期间，他遇到几次困难，没和我谈起，我也没问，只是他在家的时间长了，说话少了，他忙他的，我做我的，有时一起聊聊天，现在外面什么样，我真不清楚，也不想去了解，这一点，他很尊重，基本上不让外人来，你好像是他第一个带来这里的，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也知道我看到你，不会反感”

说完，她看了看花园，也许这就是她最终的归宿。

“孩子啊，你还是踏踏实实找个姑娘，成个家，过安稳的日子，要懂得满足，上天给了你一些，就夺走一些。听他说，你很努力上进，也懂得满足，这就好，事业是如此，感情上，也是如此”

“恩，阿姨，我想问个问题，那你恨姜先生吗”

“以前恨过，这么多年过去，现在不恨了，其实自从把钱还上，我的心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也想过死，他哀求很多次，我就放下那个念头，打算把我的余生交给这个花园。我也劝姜一好多次再娶一个，或者找一个，他没同意，就这样一起过了这么多年，现在随他吧。人吧，各有各的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被别人影响着，姜一在外看着有多光鲜，在家就有多孤独，不然他也不会常常找你来聊天，说实话，这么多年，他一个朋友也没有”

听完，我才知道姜一有过这段历史，阿姨让我离开了，我远远望着她，真的像一位不落凡间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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